山城(cheng)的初夏，阳光的热力让人无法抵挡(dang)。
位于重(zhong)庆市涪陵区白涛工业园区临港组团内(nei)的重(zhong)庆陕渝临港热电有限公司厂区，远处高耸的冷却塔上不断冒出(chu)浓密的白色(se)水蒸气，被清风以湛蓝的天空为画板，描绘(hui)出(chu)各(ge)样的形态(tai)。近处几株枇杷(ba)树，满(man)树金黄的果实(shi)让人垂涎欲滴。
“这(zhe)一片欣欣向(xiang)荣的景(jing)象(xiang)，让我终于可(ke)以对前面两三年的夜不能寐释怀了。感谢(xie)法院和(he)政府，让我们公司在遭遇危机后能顺利‘无痛’重(zhong)整，不仅保住了全公司所(suo)有职工的生计，还(hai)让企业得(de)以提档升级。”近日(ri)，原(yuan)重(zhong)庆中机龙桥热电有限公司（以下简(jian)称中机龙桥公司）总经理张文超对前来回访企业破产重(zhong)整计划执行情况的重(zhong)庆破产法庭法官(guan)周(zhou)爽(shuang)说道。
优质企业出(chu)现危机
影响社会经济(ji)稳定
张文超如今担任经司法重(zhong)整后的新公司——重(zhong)庆陕渝临港热电有限公司副总经理。
“我们公司2014年投产后便拥有了每年17亿(yi)千瓦(wa)时的发电能力，对应可(ke)利用小时数6000余小时，同时可(ke)供热40万吨(dun)，自当年起连续两年被评为涪陵区创新十强企业。”在中机龙桥公司工作10年，从生产巡检走上领导岗位的张文超说起公司曾经的辉煌，语(yu)气中充满(man)自豪。
中机龙桥公司是临港组团内(nei)唯一的热源点(dian)和(he)辐(fu)射涪陵甚至重(zhong)庆的聚(ju)龙电网内(nei)的主力电厂，成立(li)以后一直运营良好，到2020年年产值已达(da)7亿(yi)元，是涪陵区重(zhong)点(dian)国有能源企业，其名下的热电联产项目还(hai)是重(zhong)庆市“十二(er)五”重(zhong)点(dian)能源建设项目。
2020年6月，中机龙桥公司的实(shi)际控制人因流动资金不足而(er)占用中机龙桥公司大量资金，且由中机龙桥公司对外承担担保责任，导致中机龙桥公司资金链断裂。至2021年3月，中机龙桥公司欠款近40亿(yi)元无力偿还(hai)，生产经营一度停滞。
“公司还(hai)能不能挽救？各(ge)种债务怎么还(hai)？企业破产，300名职工的生计怎么办？”回忆起那些夜不能寐的夜晚，张文超记忆犹新。
中机龙桥公司的困难处境，也让中机龙桥公司下游的电力、热能用户和(he)园区管委(wei)会捏(nie)了一把汗。
“中机龙桥公司是我们公司生产用蒸汽的唯一来源。它一停摆，我们也面临停产，集团公司1000多(duo)名职工的饭碗也有危险。”那段时间，重(zhong)庆常捷医(yi)药有限公司经理杨东友做梦都希望能像以前一样，每天听到公司大门外传来中机龙桥公司运煤车辆多(duo)次(ci)驶过的“轰隆”声。
中机龙桥公司危机造成的一系列问题深深牵动着区里每一位干部的心。2021年3月，涪陵区政府成立(li)“助企纾困转型发展工作领导小组”，园区管委(wei)会先后成立(li)“中机龙桥热电公司问题处置工作领导小组”“中机龙桥热电公司重(zhong)整专项工作组”，由涪陵区政协副主席、白涛工业园区党工委(wei)副书记胡涛牵头负责中机龙桥公司危机对303户债权人、20余家煤电用户造成的影响和(he)由此带(dai)来的各(ge)类问题。
精准把脉找出(chu)病因
顺利确(que)定重(zhong)整思路
“中机龙桥公司主营的双公用热电厂，符合国家产业政策，为我区工业生产提供了能源保障，具有重(zhong)要的经济(ji)价值和(he)社会价值，必须全力挽救。”胡涛说。
依托与法院建立(li)的“府院联动”机制，工作组寻求到了重(zhong)庆市第五中级人民法院重(zhong)庆破产法庭的依法适度指导，逐步推动预重(zhong)整并顺利转重(zhong)整。
“精准识别企业陷入困境的原(yuan)因才能开出(chu)‘治(zhi)病良方’。”分(fen)管重(zhong)庆破产法庭工作的重(zhong)庆五中院审委(wei)会委(wei)员、唐文法官(guan)认(ren)为，办理破产案件的法官(guan)就是“患(huan)病”企业的医(yi)生，对于申请(qing)破产的企业，需找准病因、对症下药，能挽救的尽量挽救，能“重(zhong)整”的不“清算”。
在收(shou)到中机龙桥公司重(zhong)整申请(qing)后，周(zhou)爽(shuang)及合议(yi)庭成员多(duo)次(ci)到企业、园区及管委(wei)会进行走访调研，以期精准“把脉”、找出(chu)“病因”。
“导致中机龙桥公司陷入困境的并非(fei)经营原(yuan)因而(er)是财(cai)务原(yuan)因，且系由控股股东的债务风险传导所(suo)致。及时斩断关联企业间的债务传导风险，是维(wei)持电厂正常生产经营的关键。”周(zhou)爽(shuang)等(deng)人得(de)出(chu)如此结论。
如何(he)在维(wei)持企业生产经营的前提下斩断债务传导，并顺利引入投资人进行重(zhong)整？
“中机龙桥公司负债规模大、债权结构复杂(za)、各(ge)方利益主体诉求不一致。为尽量保持中机龙桥运营的完整性，我们打破惯有做法，将企业资产分(fen)为维(wei)持公司正常生产经营的生产设备(bei)、土地(di)、厂房、劳动力等(deng)‘运营板块’和(he)公司对外应收(shou)款、对外股权投资及其他非(fei)生产所(suo)必须的资产等(deng)‘非(fei)运营板块’，对‘运营板块’进行‘出(chu)售式重(zhong)整’，以实(shi)现各(ge)方当事人主体的利益共赢。”周(zhou)爽(shuang)说，几经思量，中机龙桥公司重(zhong)整思路确(que)定。
府院联动推动重(zhong)整
企业实(shi)现涅槃重(zhong)生
重(zhong)整思路确(que)定后，招募战略(lue)投资人便纳(na)入了议(yi)事日(ri)程(cheng)。
“为降低煤炭价格和(he)电力入网销售的影响，我们一直将争取上游煤炭企业和(he)下游电力企业联合投资作为优先选择。”作为破产管理人的负责人张文骞称，通过公开招募，引入重(zhong)庆陕渝临港热电有限公司进行战略(lue)投资，并于2023年3月28日(ri)，双方签订正式重(zhong)整投资协议(yi)。
“相较于传统(tong)的股权承债式重(zhong)整，投资人仅接手‘运营板块’，切断了与原(yuan)有债务人有关的潜在债务风险，从根本(ben)上化(hua)解债务人财(cai)务危机，也消除了投资顾(gu)虑。而(er)‘非(fei)运营板块’中的低效资产留(liu)在原(yuan)企业中由债权人会议(yi)决议(yi)处置，对投资人的资金需求更小，也便于投资人快速轻装上阵。”周(zhou)爽(shuang)说，企业因此能够实(shi)现“断尾求生”。
2023年4月12日(ri)，债权人会议(yi)召开，各(ge)表决组均表决通过重(zhong)整计划；当月28日(ri)，重(zhong)庆五中院裁定批(pi)准重(zhong)整计划，并终止重(zhong)整程(cheng)序。
按照重(zhong)整计划，“运营板块”的资产、资质及劳动力均需要转移至新企业。
园区管委(wei)会的425会议(yi)室，见证了这(zhe)个繁琐(suo)的过程(cheng)：涪陵区规划与国土部门来这(zhe)里协调过资产过户、办证事宜；区环(huan)保局、交通局来此协调过资质办理及审批(pi)事宜；税务部门来此协调过税收(shou)减(jian)免事宜……
如此，中机龙桥公司“运营板块”快速实(shi)现“易主”、如常经营。
“中机龙桥案为营造法治(zhi)化(hua)营商环(huan)境积累了有益经验。作为破产审判过程(cheng)中政府和(he)法院联合解决破产衍生社会问题的工作机制，‘府院联动’机制能很好地(di)推动危机企业涅槃重(zhong)生，从而(er)推动地(di)方经济(ji)社会高质量发展。”在重(zhong)庆五中院一次(ci)“司法助力企业新生”主题代表委(wei)员联络活(huo)动中，全国人大代表、重(zhong)庆陶(tao)然(ran)居集团董事长严琦(qi)了解了中机龙桥案及“府院联动”机制实(shi)施(shi)情况，建议(yi)进一步完善推广。
“完全没感觉。照常上班，照常领工资，很多(duo)人都是到表决的时候才晓得(de)公司换了老(lao)板。”原(yuan)中机龙桥公司职工傅红大大咧咧地(di)说。
至2024年5月，重(zhong)整计划实(shi)施(shi)一年后，胡涛更有信(xin)心：“新公司自2023年4月接手运营管理以来，营收(shou)大幅增长，税金也比之前翻番了。”
新公司总经理郑小彬更有雄心：“我们又投资了3000多(duo)万元进行技术改造，希望进一步提高公司环(huan)保标准、增强企业生产力。”
傅红更安心：“公司所(suo)有人都还(hai)在，工资还(hai)涨了！”
张文超则是彻底放心：“终于可(ke)以睡个安稳觉了！”
“自2019年12月31日(ri)揭牌成立(li)以来，重(zhong)庆破产法庭共受(shou)理各(ge)类案件7279件，审结6816件，共清理债务3235.31亿(yi)元，盘活(huo)资产1163.54亿(yi)元，通过破产重(zhong)整成功(gong)挽救了力帆(fan)、华生园、隆鑫、重(zhong)庆能源等(deng)一批(pi)有重(zhong)大影响力的企业。重(zhong)庆五中院先后与重(zhong)庆20多(duo)个区县党委(wei)、政府沟通协调，推动妥善解决了土地(di)调规、民生保障、资产处置等(deng)问题，将‘个案协调’逐步转化(hua)为了‘整体联动’。”重(zhong)庆破产法庭庭长吴洪介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