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guan)察者网 阮佳琪】
今年(nian)上海国际电影节最热闹的一件事莫过于(yu)，前不久刚宣布电影版(ban)《三体》将(jiang)于(yu)明年(nian)开机的光线传媒董事长王长田，在金爵电影论坛开幕的当天，又抛出一个重量级消息(xi)——这部科幻巨制将(jiang)由“国师”张艺(yi)谋执导。连日(ri)来，关于(yu)《三体》IP全球(qiu)影视化的讨论不绝于(yu)耳。
在一场(chang)题为“IP全球(qiu)多元(yuan)化开发的潜力与想象”的金爵电影论坛上，来自国内外IP影视化开发和运营领域的代表，围绕“三体”IP开发实践，探讨了“中国故事”在全球(qiu)市场(chang)中的不同打开方(fang)式，共同畅想了未来“三体宇宙”的无限可能。
论坛现场(chang)，出现了两个有趣的观(guan)点碰撞。对(dui)于(yu)《三体》电影的开发，华纳兄弟探索院线（亚太区）发行高级副总裁库尔特·瑞德认为，中国是全世界《三体》读者和粉(fen)丝(si)最多的地方(fang)，影版(ban)开发就应牢(lao)牢(lao)把握住国内市场(chang)，“现在有些美国电影过多关注国际市场(chang)，却忘了自己的核心观(guan)众在哪里”。
美国电影协会亚太区副总裁兼大中华区总裁冯伟则认为，一些中国电影过于(yu)在乎(hu)国内市场(chang)，欠缺国际化表达，再加上中国公司还(hai)没有在全球(qiu)院线形成一套发行体系，会进一步造成出海困难，“包括(kuo)像《流浪地球(qiu)》这些在国内四五十(shi)亿元(yuan)人民币票(piao)房的大片，在北美、全球(qiu)市场(chang)的票(piao)房连1000万美元(yuan)都不到”。他建(jian)议，影版(ban)《三体》应寻(xun)求与已经在全球(qiu)建(jian)起成熟发行体系的好莱(lai)坞大公司合作。
（上海电影节供(gong)图）
什么样(yang)的IP具有全球(qiu)影视化潜力？
在全球(qiu)化的背(bei)景下，究竟什么样(yang)的IP具有开发的潜力？华纳兄弟探索院线（亚太区）发行高级副总裁库尔特·瑞德给出了自己的观(guan)察。他发现，带(dai)有鲜(xian)明地域色(se)彩的作品往往在出海时会遇到困难，反(fan)倒是一些由零(ling)诞生的奇幻或科幻作品，拿来做跨文化开发要(yao)容易得多，因为这些作品能够跨越政治、历史等因素。
“总体来说，我觉得不论是华纳，还(hai)是迪士尼，最好的IP都不是基于(yu)历史、宗教(jiao)或文学相关的作品。比如说《哈利·波特》，它是奇幻题材，原著是英语的，但又不是那么深入根植(zhi)于(yu)当地文化的，这个IP在全球(qiu)范围都非常的成功。”瑞德总结道(dao)。
回到《三体》这部作品本身，他认为，小说《三体》被翻译成了35种语言，这在文学上已经给它奠定了很好的全球(qiu)传播(bo)基础，所以(yi)它的改编影视作品一定会得到全球(qiu)观(guan)众的期待(dai)。瑞德还(hai)补(bu)充说，除此以(yi)外，中国几千年(nian)的神(shen)话历史，也能够形成很大的IP效应，在欧(ou)美市场(chang)进行传播(bo)。
这一点和光线传媒董事长王长田的想法不谋而(er)合。后者在论坛上透(tou)露，除了电影版(ban)《三体》之外，目前光线传媒正在着手进行一项“中国神(shen)话宇宙”的大型(xing)IP开发。“我们整理了中国几千年(nian)以(yi)来的神(shen)话传说，将(jiang)它们重新组合成一个新的世界观(guan)、一个跨越几千年(nian)的神(shen)话系统(tong)，希(xi)望以(yi)动画(hua)电影的形式呈现出来，而(er)不是漫威那样(yang)的真(zhen)人电影。”
王长田称，中国目前“没有”或“很少”真(zhen)正在国际上具有影响力的IP，开发一个具有跨代际和跨地域传播(bo)力的IP非常困难，他预计大约需要(yao)二三十(shi)年(nian)，才能看到这项规划(hua)的第一阶段成果。
论坛上他未就这一内容展开具体说明。不过上个月，王长田曾在2024文化强国建(jian)设高峰论坛电影业高质量发展分论坛上吹风(feng)称，《哪吒之魔童降世》的续作《哪吒之魔童闹海》将(jiang)于(yu)今年(nian)上映(ying)，此外《姜子牙(ya)2》等作品正在创作中。
当时他还(hai)提(ti)到，光线动画(hua)品牌开发的中国神(shen)话宇宙计划(hua)进展顺利，规划(hua)中的几十(shi)部动画(hua)电影作品，目前正在创作中的有五部，包括(kuo)神(shen)话宇宙《开局第一战：涿鹿(lu)之战》，神(shen)妖第一战《大圣闹天宫》等。
在IP潜力这个问题上，来者娱乐联合创始人兼首席(xi)创意官许智(zhi)豪还(hai)提(ti)出了另一个视角(jiao)。他认为，好的IP还(hai)要(yao)等到一个合适的创作者，这样(yang)才能找到最正确的“打开方(fang)式”。
许智(zhi)豪曾在好莱(lai)坞的传奇影业任职多年(nian)。他说，光线等张艺(yi)谋答应掌镜影版(ban)《三体》等了好几年(nian)，这让他想起他自己当年(nian)参与制作好莱(lai)坞科幻电影《沙丘(qiu)》时的情况。
他回忆道(dao)，他的前任老板早在2012年(nian)就购买了《沙丘(qiu)》的影视改编权，但当时几乎(hu)好莱(lai)坞所有一线导演都拒绝了这个项目，没有人愿意踩这个连大卫·林奇（《穆赫兰道(dao)》《双峰》）都翻车(che)的“神(shen)坑”。直到加拿大导演丹尼斯·维(wei)伦纽(niu)瓦在一次访问中说，他从小的梦想就是拍摄一版(ban)《沙丘(qiu)》，这才有人接下了这块“烫手山芋”。
尽管(guan)拍摄期间面临疫情、补(bu)拍等挑战，好在最终(zhong)影片在口碑和票(piao)房上都取(qu)得了不错的成绩，破除了《沙丘(qiu)》影视化的“必败诅咒”。“我们当时都没有想到，我觉得都是老天爷赏饭吃。”
“要(yao)想清楚自己的核心观(guan)众在哪里，不然两头都顾不上”
近两年(nian)，以(yi)《三体》为代表的中国IP，在文化“出海”的过程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yao)的角(jiao)色(se)。
在美国电影协会亚太区副总裁兼大中华区总裁冯伟看来，中国影视公司将(jiang)IP开发的触角(jiao)伸向海外地区时，很重要(yao)的一点，是要(yao)和已在全球(qiu)建(jian)起成熟发行体系的好莱(lai)坞大型(xing)公司合作。他说，中国不缺好故事，但是全球(qiu)化的表达，全球(qiu)观(guan)众都能接受的叙事形态，能够带(dai)动中国电影在世界上赢得更多观(guan)众。
在介绍全球(qiu)发行机制时，他以(yi)中美影视团队联合打造的《巨齿鲨》系列电影为例。
《巨齿鲨》改编自美国作家(jia)史蒂夫·艾尔顿的同名小说，讲述了史前巨兽巨齿鲨意外逃离深海，重现人间大开杀戒，前美国海军陆战队深海潜水专家(jia)乔纳斯·泰勒（杰森·斯坦森 饰）联手中国科学家(jia)张苏茵（李冰冰 饰），化解这场(chang)史无前例的危机。去年(nian)暑期档上映(ying)的《巨齿鲨2：深渊》则延续前作设定，改由吴京饰演的科学家(jia)张九溟与乔纳斯·泰勒开启深海探险(xian)。
“《巨齿鲨》是华纳兄弟和华人文化共同开发的一个IP，它有一个全球(qiu)的发行体系。《巨齿鲨》第一部的全球(qiu)票(piao)房差不多在5亿多美金，它不但在中国是成功的，在北美以(yi)外的其他全球(qiu)市场(chang)大致都是在1.5亿美金上下，是一个非常平衡的全球(qiu)票(piao)房分布。”
冯伟说，这几年(nian)中国本土电影出海的成绩都不算好，这些电影有时过于(yu)看重本土市场(chang)，而(er)且由于(yu)中国公司还(hai)没有在全球(qiu)院线的发行市场(chang)形成一套发行体系，即便是像《流浪地球(qiu)2》这类能在国内拿下四五十(shi)亿元(yuan)人民币票(piao)房的大片，它们在北美、国际市场(chang)的票(piao)房可能连一亿元(yuan)人民币都不到，占比相当小。
《流浪地球(qiu)2》北美票(piao)房（imdb网站）
因此他认为，如果没有好莱(lai)坞公司参与影片的全球(qiu)发行环节，影版(ban)《三体》未来的海外发行之路恐(kong)将(jiang)困难重重。
“感觉还(hai)是挺难的。这和《巨齿鲨》不一样(yang)，《巨齿鲨》本身就是一个国际化的故事，后来的很多与中国有关的设定，是为了中国市场(chang)而(er)做出的调整。但《三体》是一部非常本土化的中国科幻巨制，同时也是一个有国际影响力的大IP。”
冯伟一边向同为嘉宾(bin)的华纳高管(guan)瑞德喊话，“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hai)是希(xi)望类似华纳兄弟之类的好莱(lai)坞公司，能参与《三体》的全球(qiu)发行里来。毕竟我们中国的公司，还(hai)没在全球(qiu)形成一套发行体系。”
被现场(chang)“点名”的瑞德，则在之前的讨论中提(ti)出了不同的观(guan)点。他指出，按王长田的说法，《三体》首先是一部中国电影，原著小说的最主要(yao)粉(fen)丝(si)群(qun)体也在中国，因此影版(ban)《三体》的首要(yao)任务就是服务好中国市场(chang)这一本土市场(chang)。在此基础之上，还(hai)可以(yi)试着在全球(qiu)发行方(fang)面做尽可能多的探索，包括(kuo)院线和线上流媒体等不同渠(qu)道(dao)。
“首先我们需要(yao)关注，怎样(yang)去做好自己的功课。现在有些美国电影过于(yu)或过早地关注国际市场(chang)，却忘了自己的核心观(guan)众在哪里，最后也没能获得商业上的成功。”他补(bu)充道(dao)，“张艺(yi)谋是世界著名导演，他也有非常优秀的电影经验(yan)，可以(yi)预想这部电影在欧(ou)美、亚洲(zhou)各地上映(ying)时能取(qu)得好成绩。但首先我们要(yao)把在中国的工作做到位。总的来说，还(hai)是要(yao)想清楚制作这部电影的初衷是什么，不然有可能两头都没顾上。”
他也同样(yang)提(ti)到《巨齿鲨》。瑞德说，华纳兄弟作为出品方(fang)之一，对(dui)《巨齿鲨》系列从一开始考虑的就是要(yao)做混合式发行，因此影片中既含有中国元(yuan)素和中国影人，同时又以(yi)英语戏份为主，而(er)且由于(yu)这类影片对(dui)叙事要(yao)求比较低，主创会更关注它能否通过动作戏、视觉效果等方(fang)面展现更有乐趣的一面。
但在瑞德看来，《三体》则完(wan)全不一样(yang)。“《三体》是更智(zhi)慧的，更需要(yao)观(guan)众深入思考的，再加上它有这么大的原著粉(fen)丝(si)群(qun)体，所以(yi)它的标准要(yao)更高。”
《巨齿鲨2：深渊》截(jie)图
《超新星纪元(yuan)》=《饥饿(e)游戏》+《头号玩家(jia)》+《星际穿越》？
作为为数不多可以(yi)走向全球(qiu)的中国超级IP，不难理解粉(fen)丝(si)们既希(xi)望《三体》保留国产IP的本土风(feng)格与精神(shen)内核，又希(xi)望它具备一定的国际化特质和传播(bo)影响力。
三体宇宙公司是《三体》内容开发及商业衍生的全球(qiu)独家(jia)版(ban)权方(fang)，CEO赵骥(ji)龙在论坛上表示，本土IP出海的核心基础是详尽的数据分析和市场(chang)调研，以(yi)决定在不同市场(chang)上应该呈现的产品类型(xing)和文化气质。
根据他们的调查摸底，发现在美国、日(ri)本或欧(ou)洲(zhou)一些重点国家(jia)，读者对(dui)《三体》气质、精神(shen)的理解各有不同；虽然海外读者群(qun)体在不断壮大，但其中一些读者对(dui)原著精神(shen)的理解比较粗浅，这就决定了必须(xu)差异化打造《三体》IP的开发。
不过赵骥(ji)龙也表示，随着《三体》在海外影响力的不断积累和加深，对(dui)于(yu)未来开发全球(qiu)化电影来说，《三体》已经具备了全球(qiu)范围内用户对(dui)原著价值的理解。新电影会更加尊重原著，尊重导演和主创的改编方(fang)向，再一次强化三体精神(shen)价值。
在本次论坛的主旨演讲中，赵骥(ji)龙还(hai)强调，三体宇宙开发中最核心的一步工作，就是在庞大的文本想象中提(ti)炼出“三体精神(shen)”，即“面对(dui)全球(qiu)危机，人类运用平衡、共存、不屈的中国哲思和智(zhi)慧，携手应对(dui)全球(qiu)挑战”。他说，从结果来看，充满中国式想象力、哲学观(guan)的三体精神(shen)，能够超越文明、跨越地域，赢得全球(qiu)共鸣。
论坛的最后，赵骥(ji)龙还(hai)透(tou)露，三体宇宙在接下来长达二十(shi)年(nian)的开发计划(hua)中，计划(hua)每年(nian)呈现1—2部热门作品。此外，在未来的3—5年(nian)，他们还(hai)将(jiang)努(nu)力寻(xun)找一个或几个和《三体》一样(yang)值得进行全产业链开发的IP，打造全新“IP宇宙”。
《沙丘(qiu)》联合制片人、《大侦探皮卡丘(qiu)》制作总监许智(zhi)豪就提(ti)到，他正与三体宇宙就刘慈欣的另一部作品——《超新星纪元(yuan)》的开发进行合作。
“我觉得现在中国科幻电影基本都是重在视效，比如《流浪地球(qiu)2》，包括(kuo)未来影版(ban)的《三体》肯定也是。而(er)《超新星纪元(yuan)》会是一部偏青少年(nian)向的科幻电影。”他总结道(dao)，“会有点像《饥饿(e)游戏》和《头号玩家(jia)》，再加一点点《星际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