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记者 李娜 王海慜 每经编辑 肖芮(rui)冬
量化私募基金的好(hao)日子(zi)，在(zai)2024年被按下了倒(dao)车键。
中信(xin)证券的最新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24年6月，国内股票量化私募管理人(ren)的资产(chan)规模约7800亿元，相比2023年末的1.21万亿元显著下降，降幅超过了35%。多家(jia)机构数据显示，资产(chan)规模在(zai)“600亿+”的量化私募，在(zai)刚刚过去的二(er)季(ji)度(du)彻底清零。
与(yu)此相伴的是(shi)，量化私募基金降费、不收(shou)取业绩报酬的消息(xi)被不断(duan)传出。最近的一(yi)起则是(shi)，昔日百亿私募星(xing)阔(kuo)投资对旗下南山1号红利低(di)波100指增(zeng)B类产(chan)品的管理费和业绩报酬费，均给出了五折优惠。
国内股票量化私募规模跌破(po)万亿元
2019年起，沉寂许(xu)久的量化私募行业开始走上扩(kuo)展之路，并于2021年首(shou)度(du)实现管理规模破(po)万亿元。在(zai)过去的2023年，量化私募基金依然享(xiang)受着风景独好(hao)的日子(zi)。
不过进入2024年，行业形势出现了变化。中信(xin)证券日前发布研报指出，截至2024年6月，包(bao)含指数增(zeng)强、量化选股、市场中性和DMA在(zai)内，测算国内股票量化私募管理人(ren)的市场规模约7800亿元，相比2023年末的1.21万亿元显著下降；持有股票市值7100亿元，2023年末为1.08万亿元。
不难看出，2024上半年，国内股票量化私募行业，无论(lun)是(shi)规模还是(shi)持有股票市值降幅都超过了三成。
今年一(yi)季(ji)度(du)遭遇(yu)史无前例的大幅回撤(che)，给予了量化私募基金行业前所未有的冲击，也拖累了各家(jia)量化私募的管理规模。
据量化投资与(yu)机器学习公(gong)众号数据，从去年各季(ji)度(du)国内量化私募管理人(ren)的资产(chan)管理规模来看，每个(ge)季(ji)度(du)管理规模在(zai)600亿元以上的量化私募都有4家(jia)；而截至2024年3月31日，管理规模在(zai)600亿元以上的量化私募仅剩下幻方量化一(yi)家(jia)，其(qi)余3家(jia)九坤投资、灵均投资、明汯投资管理规模均跌至500亿~600亿元梯队，
此外，截至今年一(yi)季(ji)度(du)末，400亿~500亿元梯队也从去年四季(ji)度(du)的两(liang)家(jia)（诚奇资产(chan)、稳博投资）减少至一(yi)家(jia)。值得一(yi)提(ti)的是(shi)，稳博投资的管理规模在(zai)今年一(yi)季(ji)度(du)快(kuai)速下滑至200亿~300亿元。
经过二(er)季(ji)度(du)的洗礼后，截至今年6月30日，600亿+梯队已成“无人(ren)区”；400亿~500亿元梯队也出现了空档。幻方量化二(er)季(ji)度(du)规模降至500亿~600亿元，诚奇资产(chan)跌入300亿~400亿元梯队，启林投资则退出200亿~300亿元梯队。
值得注意的是(shi)，经过上述“洗牌”之后，量化私募行业由原(yuan)来的“四大天(tian)王”变为“五大天(tian)王”。根据衍复(fu)投资在(zai)近期(qi)的小范围路演表述，其(qi)现有规模上升至560亿元。
“即使是(shi)头部量化私募基金公(gong)司，其(qi)发展的路径也并不一(yi)样，有的走资管路径，有的走自营(ying)路径。规模小的时候(hou)，资管路径可能更好(hao)。今年这场‘黑天(tian)鹅’过后，一(yi)些以自营(ying)为主的量化私募，其(qi)管理规模更为抗跌，待(dai)后续市场走好(hao)，其(qi)规模也会大幅上涨，弹性会更好(hao)。”北京某量化私募基金资深人(ren)士这样表示。
量化私募遇(yu)阻：市场调整是(shi)主因
最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以下简称每经记者）与(yu)多位(wei)量化私募人(ren)士交流时得到反馈，今年量化私募规模下滑的原(yuan)因是(shi)多方面的，最重(zhong)要(yao)的就是(shi)市场的持续调整而引发的业绩表现欠佳。
“量化私募其(qi)实主要(yao)是(shi)股票多头。影响最大的是(shi)市场调整、交易量萎缩、没有增(zeng)量资金。最终，能不能扭转下滑的局(ju)面，最关(guan)键的就是(shi)看市场和经济基本面。”某大型量化私募基金公(gong)司投研人(ren)士表示。
2024上半年A股市场总体表现弱势分化，在(zai)这样的市场环境下，股票量化多头产(chan)品遭遇(yu)极大挑战。私募排排网数据显示，截至6月30日，有业绩展示的1980只股票量化多头产(chan)品，上半年收(shou)益均值为-7.99%，超额均值为-2.49%，其(qi)中804只产(chan)品实现正超额、占比40.61%。
总体来看，上半年指数增(zeng)强产(chan)品受市场大小盘风格极度(du)分化影响较大，对标大盘股的股票量化多头产(chan)品在(zai)超额和收(shou)益端(duan)均有不错(cuo)表现；反观小盘股，虽然超额端(duan)表现出色，但(dan)受指数端(duan)拖累较大。
数据进一(yi)步(bu)显示，有业绩展示的110只沪深300指增(zeng)产(chan)品，上半年超额均值为-0.38%，其(qi)中正超额产(chan)品占比61.82%，但(dan)凭借指数端(duan)的加成，上半年依旧实现0.57%的正收(shou)益。反观中证1000指增(zeng)产(chan)品，虽然上半年有业绩展示的297只产(chan)品实现了5.18%的平(ping)均超额，其(qi)中正超额产(chan)品占比达72.39%，但(dan)受指数端(duan)拖累，其(qi)上半年依然以-12.52%的收(shou)益均值在(zai)股票量化多头产(chan)品中垫底。同样受到指数端(duan)拖累的还有中证500指增(zeng)产(chan)品。上半年其(qi)他指增(zeng)和量化选股产(chan)品超额表现较弱，但(dan)好(hao)在(zai)指数端(duan)发挥较好(hao)，使得上半年整体收(shou)益并未进一(yi)步(bu)下跌。
回顾过往，从业绩表现来看，2019年~2021年是(shi)量化私募的高光时刻。这三年间几乎(hu)所有的量化私募策略都取得了两(liang)位(wei)数的收(shou)益，其(qi)中中证500指增(zeng)收(shou)益表现抢眼，每年依次达到了43.45%、36.39%、26%的收(shou)益。
主流量化私募策略近年来收(shou)益表现 图片来源：中信(xin)证券研报
2022年以来，尽管仍然能获得超额收(shou)益，但(dan)量化私募整体的收(shou)益表现逐渐(jian)归于平(ping)淡，今年来更是(shi)陷入低(di)谷。据中信(xin)证券研报统计，截至今年6月21日，绝大部分主流量化私募策略年内收(shou)益都为负值。其(qi)中，量化CTA策略收(shou)益最高，仅为0.25%；中证1000指增(zeng)策略收(shou)益最低(di)，为-12.56%。
对于今年上半年量化私募遭遇(yu)的挑战，在(zai)某金工首(shou)席看来，主要(yao)原(yuan)因有两(liang)点：首(shou)先是(shi)今年初量化私募超额的那轮大幅回撤(che)，对市场造成了较大影响；另外，现在(zai)大部分的量化策略是(shi)指数增(zeng)强和量化多头，市场调整，量化私募的规模自然也会下跌，这和主动基金比较类似。
事实上，从量化私募各主流策略近年来的收(shou)益表现看，量化私募的收(shou)益和当(dang)年市场大势的表现相比，具(ju)有较高的相关(guan)性。2018年市场整体下行，多数股票量化策略当(dang)年也都出现亏损；2019年~2021年A股震(zhen)荡上行，市场热点纷呈，各量化主流策略的同期(qi)表现也同样不俗；2022年~2023年，市场持续调整，量化私募虽然跑出超额收(shou)益，但(dan)整体表现已经远低(di)于过去几年。今年来，量化私募收(shou)益的整体表现则与(yu)A股大势呈现出较强关(guan)联(lian)性。
另外，在(zai)一(yi)些业内人(ren)士看来，今年对量化的监管加强也是(shi)行业规模出现收(shou)缩的原(yuan)因之一(yi)。
今年来，多项关(guan)于量化交易的规范措施先后出台：
今年4月30日，中国证券投资基金业协(xie)会发布《私募证券投资基金运作(zuo)指引》（以下简称《运作(zuo)指引》）。有分析(xi)认为，《运作(zuo)指引》预计在(zai)短(duan)期(qi)对部分量化策略形成挑战；长期(qi)来看，有助于规范私募行业整体发展。
5月15日，证监会发布《证券市场程序化交易管理规定(ding)（试行）》，这也是(shi)国内首(shou)部关(guan)于量化交易的法规。
6月7日，沪深京交易所同日发布《程序化交易管理实施细(xi)则（征求意见(jian)稿）》，其(qi)中对程序化交易报告管理、交易行为、信(xin)息(xi)系统、高频交易等(deng)作(zuo)出了更细(xi)化的规定(ding)。
7月10日盘后，证监会发布消息(xi)称，批准中证金融公(gong)司暂停(ting)转融券业务的申请，自7月11日起实施。存量转融券合约可以展期(qi)，但(dan)不得晚于9月30日了结(jie)。转融券暂停(ting)，对容量不大的另类策略、股票多空策略影响较大。
某券商研究人(ren)士向(xiang)记者表示，“现在(zai)量化工具(ju)都被严监管了，私募信(xin)披被约束，各方面措施都在(zai)束缚量化的手脚(jiao)，其(qi)规模自然会有所压缩。”
图片来源：中信(xin)证券研报
而其(qi)中，DMA策略可谓是(shi)受政策影响最大的量化策略之一(yi)。据中信(xin)证券统计，截至2024年6月，除沪深300指增(zeng)外，其(qi)他主流股票量化策略规模均有压缩。其(qi)中，受微盘股下跌行情、杠杆融资约束收(shou)紧(jin)等(deng)影响，DMA业务压降明显，资产(chan)规模从超3500亿元大幅跌至约1100亿元，持有股票市值从2900亿元跌至约900亿元。
一(yi)些主攻DMA策略的量化私募也受到了较大的影响。据统计，稳博投资的管理规模从去年四季(ji)度(du)的400亿~500亿元快(kuai)速下滑至今年上半年的200亿~300亿元。而在(zai)去年，稳博投资的管理规模曾(ceng)一(yi)度(du)出现快(kuai)速增(zeng)长。
券商：缺乏增(zeng)量资金
多家(jia)量化私募均向(xiang)每经记者表示，今年感觉(jue)最为明显的就是(shi)量化私募产(chan)品募集降温，缺乏增(zeng)量资金。而这和以往量化私募基金在(zai)家(jia)坐(zuo)等(deng)资金自动上门、不得不限(xian)购的现象形成极大反差。
值得一(yi)提(ti)的是(shi)，近期(qi)业内有观点称，在(zai)经历(li)年初的大幅回撤(che)后，目前量化私募募资情况不容乐观，甚至可以说基本处于停(ting)滞。
沪上某量化私募人(ren)士告诉记者：“春节前后那波下跌过后，投资者也没啥信(xin)心，市场增(zeng)量资金基本上也就没有了。最大的感觉(jue)就是(shi)券商现在(zai)对代(dai)销的私募审(shen)核得特别严。”
“募资是(shi)冰点。今年能够逆势增(zeng)长的是(shi)极个(ge)别，每一(yi)个(ge)都是(shi)非常特殊的案(an)例。”某中型量化私募基金人(ren)士坦(tan)言。
一(yi)位(wei)券商财富管理条线人(ren)士表示：“其(qi)实量化不是(shi)最近难销，基本上在(zai)前面行情大跌的时候(hou)就很难销了。我们基本还是(shi)围绕且跟随(sui)一(yi)些好(hao)的量化私募，目前不会进行大量的代(dai)销。一(yi)些好(hao)的量化私募，还是(shi)有些客户会买的。”
深圳某券商财富管理人(ren)士向(xiang)记者指出：“年初业绩回调后，我们对代(dai)销的量化私募产(chan)品进行了全面学习和研究，包(bao)括他们的策略、业绩稳定(ding)性等(deng)。代(dai)销的量化私募产(chan)品管理得更加严格了。”
然而，在(zai)某熟悉量化私募的头部券商投顾看来，尽管今年量化私募的业绩总体乏善可陈，但(dan)是(shi)内部也存在(zai)一(yi)定(ding)分化。“量化私募是(shi)比较宽泛的，从因子(zi)构成上，可分为基本面因子(zi)和量价因子(zi)。基本面为主的量化今年表现还可以，因为基本面选出来的以沪深300为主，今年红利、蓝筹不跌反涨。去年业绩好(hao)的量化管理人(ren)，都是(shi)量价为主的，今年就不行了。量价因子(zi)更容易选择小盘股，因为小盘股波动大，今年小微盘市场表现差，而且没有好(hao)的对冲工具(ju)，所以业绩差。”
不过上述投顾也告诉记者：“应该说今年所有私募都很难卖。即便是(shi)基本面因子(zi)为主的量化机构，大概也只有个(ge)别一(yi)两(liang)家(jia)比较出彩。因为过去两(liang)年做基本面的都打不过量价，所以市场份额就小。今年投资人(ren)风险偏好(hao)特别低(di)，所以大家(jia)都募集不到钱。”
量化私募主动降费
按照当(dang)前的行业管理，私募管理人(ren)的收(shou)费模式以“2—20”为主，也就是(shi)私募管理人(ren)收(shou)取基金规模2%左右的管理费和投资收(shou)益部分的20%作(zuo)为业绩报酬。
小型量化私募为了快(kuai)速打开知名度(du)，会选择降费吸引资金。但(dan)今年以来，越来越多的量化私募开始选择降费来吸引投资者的目光。
最近的一(yi)则案(an)例是(shi)，昔日百亿私募星(xing)阔(kuo)投资对旗下星(xing)阔(kuo)南山1号红利低(di)波100指增(zeng)B类产(chan)品的管理费和业绩报酬费，均给出了五折优惠。调整后，管理费降至0.5%，业绩报酬降至10%。
今年4月，百亿私募思勰投资旗下的一(yi)只小市值量化精选产(chan)品，采取“1.8%管理费+0业绩报酬”，引发了市场广泛关(guan)注。
除了思勰投资，2023年磐松资产(chan)旗下指数增(zeng)强策略产(chan)品免收(shou)业绩报酬的消息(xi)，也一(yi)度(du)成为行业内的热点话题。
据了解，目前不仅是(shi)量化私募，主观多头的私募基金管理人(ren)也在(zai)陆续降低(di)费用。
关(guan)于降费的初衷，星(xing)阔(kuo)投资相关(guan)人(ren)士向(xiang)记者表示，红利低(di)波100指数具(ju)有每年回撤(che)相对较低(di)、几乎(hu)每年都能获得正收(shou)益的特点，能帮助投资人(ren)稳健地穿越牛(niu)熊的市场行情。此次降费的举措是(shi)针对自己的产(chan)品线和策略特点，有针对性地市场推广，不代(dai)表整个(ge)行业市场或其(qi)他任(ren)何同行。
事实上，在(zai)部分投资人(ren)看来，行业红利期(qi)过去后，募集困难的当(dang)下，选择降费也能理解。
前述北京某量化私募基金资深人(ren)士指出，在(zai)投资者和管理人(ren)能够达成一(yi)致(zhi)的前提(ti)下，费用水平(ping)、结(jie)构的多元化探索是(shi)行业发展的一(yi)种丰(feng)富性体现。基于市场现状，以降费做进行阶段性调整，一(yi)定(ding)程度(du)上可以回应对投资者需求的关(guan)切(qie)，但(dan)对管理人(ren)的选择和评估，最终还是(shi)要(yao)回到长期(qi)超额能力的评估上。合理的费率水平(ping)也有利于管理人(ren)迭代(dai)技术、提(ti)升管理运营(ying)水平(ping)、夯实风控设施和人(ren)才培养，从而形成可持续获取超额的良性循(xun)环。
该人(ren)士进一(yi)步(bu)表示：“2024年，量化私募迈入了实质性成熟发展期(qi)。一(yi)方面，行业集中度(du)有所提(ti)升，拥有较为完(wan)善策略布局(ju)、前瞻技术实力、稳定(ding)人(ren)才体系的管理人(ren)，可以更好(hao)地体现优势。另一(yi)方面，随(sui)着行业的规范化，投资人(ren)端(duan)可以得到更好(hao)的保护。不管是(shi)从市场需求还是(shi)投资机会的角度(du)，优质的量化私募仍然拥有良好(hao)的发展空间”
在(zai)采访中，有券商分公(gong)司相关(guan)负责人(ren)向(xiang)记者表示，现在(zai)不必悲观看待(dai)国内量化私募行业的市场前景。“量化的底层逻辑是(shi)指数投资，以后指数投资是(shi)方向(xiang)，普(pu)通老百姓就买ETF，高净(jing)值客户会买量化，因为有超额。至于超额收(shou)益，我觉(jue)得会持续有，虽然会慢慢下降。从海外来看，最后量化的发展会成为市场重(zhong)要(yao)的力量。我们其(qi)实还在(zai)早期(qi)，在(zai)发展过程中有些规范也是(shi)好(hao)事。”
而某头部券商分支机构负责人(ren)则认为，从配置的角度(du)，量化也是(shi)个(ge)不可或缺的工具(ju)。不过，预计未来国内量化行业最终会和国外一(yi)样，超额收(shou)益逐渐(jian)回归到正常水平(ping)。
但(dan)短(duan)期(qi)而言，量化私募行业可能依然面临着一(yi)些压力。上述投顾人(ren)士坦(tan)言，预计未来量化私募整体进入收(shou)缩期(qi)。“首(shou)先，业绩越来越难做。另外，监管限(xian)制了量化的募集，一(yi)是(shi)不让银行代(dai)销，二(er)是(shi)约束了非代(dai)销机构对私募产(chan)品的信(xin)息(xi)披露。”
（责任(ren)编辑：王炬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