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水库建成后(hou)，冬季蓄水发电水位达到175米(mi)，夏季防洪(hong)水位则降至145米(mi)，这一与天然河流季节涨落相反、涨落幅度高达30米(mi)的(de)水库消落带，是三峡水库水质安全(quan)的(de)重要屏(ping)障，对长江重点生态区的(de)生态保护起着不(bu)可替(ti)代的(de)作用。
曾经(jing)，光秃秃的(de)消落带，不(bu)仅影响美观，也(ye)容易引起水土流失。经(jing)过多年治理，许多地区的(de)消落带已经(jing)成为(wei)新的(de)生态景观，也(ye)进一步筑牢了(le)生态屏(ping)障。
今天，请跟(gen)随本报记者走进湖北宜昌、重庆开州，探访三峡水库消落带生态治理的(de)故(gu)事。
——编者
湖北宜昌——
黄“腰带”变绿“腰带”
湖北省宜昌市秭归县香溪河消落带绿意浓。王罡摄
驱车行(xing)驶在(zai)湖北省宜昌市秭归县香溪河畔的(de)盘山公路上(shang)，只见两岸山峦青(qing)翠。山与水的(de)交界处，植(zhi)被相对稀疏，形成一道浅绿色的(de)“腰带”。这样的(de)景色在(zai)三峡库区十(shi)分常见。
“三峡水库蓄水、消落的(de)水位变化，在(zai)两岸形成了(le)一个介于水域和陆域之间(jian)的(de)、涨落幅达30米(mi)的(de)湿地生态系统。”秭归县水利和湖泊局副局长韩敏介绍(shao)，消落带的(de)环境保护和生态治理至关重要。
秭归县内消落带面积和消落带岸线(xian)长度均占湖北省的(de)半壁(bi)江山。前些年，受水库反季节涨落等影响，消落带内植(zhi)物种类少、群落结构简单(dan)，加之周围人口密集，工程建设、农业生产(chan)活动(dong)多，造成水土流失加剧、污染增(zeng)多。近(jin)年来，秭归县坚持因地制(zhi)宜、分类施策，通(tong)过自然保护和生态修复为(wei)主、工程治理措施为(wei)辅的(de)方式，着力推进三峡水库消落带治理。
香溪河东岸，秭归县万(wan)古寺村，一片片枝繁叶(ye)茂(mao)的(de)柑橘(ju)园依山就(jiu)势，金灿灿的(de)果子挂满了(le)枝头。柑橘(ju)园下方的(de)消落带草(cao)木葱茏，地表上(shang)密密麻麻地长着一种网状的(de)草(cao)本植(zhi)物，平均长度60至70厘米(mi)，最长的(de)有1米(mi)多。
“它叫(jiao)狗牙根，耐旱、耐淹，匍匐(fu)生长，种下去一周左(zuo)右就(jiu)能存活，是很好的(de)固土护坡植(zhi)物。”武汉(han)中科水生环境工程股份有限公司秭归项目负(fu)责人刘俊峰告诉记者，2021年3月种下以(yi)后(hou)，这些狗牙根边长边扎根，逐渐向四(si)周蔓延(yan)开来；同时，其他植(zhi)物的(de)种子也(ye)能够藏(cang)在(zai)狗牙根的(de)根须(xu)底(di)下，不(bu)再(zai)被涌浪冲刷走，逐渐生长起来。曾经(jing)植(zhi)被稀疏的(de)消落带，绿意渐渐多了(le)起来。
在(zai)相对陡峭、土质不(bu)够稳定的(de)区域，科研人员还采用生态混凝土进行(xing)固坡，在(zai)消落带上(shang)铺(pu)设安装三维纤维网和锚(mao)钉，并尝试在(zai)上(shang)面种植(zhi)狗牙根。
“三峡库区香溪河流域综合治理修复工程于2020年9月开工，2022年6月完工。”韩敏介绍(shao)，项目坚持自然修复与人工治理相结合的(de)原则，栽植(zhi)适应消落带水位变化的(de)植(zhi)物，采用生物治理和生态护坡，完成香溪河两岸消落带植(zhi)被恢复46.82万(wan)平方米(mi)，道路边坡裸露面植(zhi)被恢复3.05万(wan)平方米(mi)。
在(zai)秭归县童庄河之畔、隔河相望的(de)郭家坝村和烟灯堡村，记者见到岸边消落带的(de)植(zhi)被生长更加繁茂(mao)、更加层次分明，这里是2019年5月开始实施的(de)秭归县三峡水库重点消落带植(zhi)被恢复工程的(de)一部分。
“我们(men)坚持乔、灌、草(cao)结合的(de)模式，对重点消落带按(an)海拔分为(wei)4个区域进行(xing)修复。”秭归县水土保持中心(xin)主任吴(wu)勇(yong)前介绍(shao)，145米(mi)至160米(mi)消落带种植(zhi)耐淹性能极强的(de)狗牙根；160米(mi)至170米(mi)消落带种植(zhi)牛鞭(bian)草(cao)、暗绿蒿等；170米(mi)至173米(mi)消落带以(yi)种植(zhi)香根草(cao)为(wei)主；173米(mi)至175米(mi)消落带种植(zhi)桑树、柳树等乔木，搭配部分灌木和草(cao)本植(zhi)物。通(tong)过5年多的(de)人工恢复和自然生长，如今修复成效比较(jiao)明显。
确保消落带的(de)生态安全(quan)，不(bu)仅要做好生态修复工作，还要加强后(hou)续管护。“过去，有群众利用退(tui)水的(de)时间(jian)在(zai)消落带开荒种地，部分污染物、固体废弃物会随着水位涨落进入水域，对水库水质产(chan)生不(bu)良影响。”吴(wu)勇(yong)前说，近(jin)年来，秭归县全(quan)面禁止消落带耕种，不(bu)断加大巡查管护的(de)力度，任命县、乡、村三级(ji)河长260名，水利、生态、交通(tong)、农业等多部门定期开展联合执法和巡查活动(dong)。
根据2017年《三峡水库消落带调查报告》，宜昌市三峡水库消落带面积为(wei)27.93平方千(qian)米(mi)，岸线(xian)长588.3千(qian)米(mi)。近(jin)年来，宜昌实施消落带综合整治项目24个，累计投入专项资金6亿元，完成消落带植(zhi)绿增(zeng)绿7234亩，治理消落带水土流失面积7568亩。
“通(tong)过一系列项目的(de)实施，消落带地质环境基本稳定，生态环境明显改善，岸线(xian)景观更美。”宜昌市水利和湖泊局有关负(fu)责人说，当(dang)地定期开展消落带综合监测等工作，加强高切坡监测和蓄退(tui)水影响处理，着力实现三峡水库“河畅、水清、岸绿、景美”的(de)目标。
不(bu)仅是政府部门，越(yue)来越(yue)多的(de)企(qi)业和社会团(tuan)体也(ye)加入到消落带治理工作中来。今年3月，在(zai)秭归县郭家坝镇童庄河江心(xin)小岛的(de)消落带，三峡集团(tuan)开展长江珍稀濒危植(zhi)物野外回归志愿服务活动(dong)，将长江生物多样性研究中心(xin)人工繁育成功的(de)3000多株丰(feng)都车前、疏花(hua)水柏枝等珍稀植(zhi)物移栽野外。
据悉，丰(feng)都车前和疏花(hua)水柏枝都具(ju)有较(jiao)强耐水淹的(de)特性，适宜长江流域滩涂边坡和消落带的(de)栽植(zhi)。“我们(men)将持续对这批珍稀植(zhi)物的(de)成活率和生长情况展开监测，后(hou)续将从中挑选出性状优异的(de)个体进行(xing)扩(kuo)大繁殖，以(yi)便更好地保护和修复消落带生态。”三峡集团(tuan)有关负(fu)责人说。（本报记者 范昊天）
重庆开州——
“水凼凼”变生态湖
汉(han)丰(feng)湖畔，当(dang)地通(tong)过在(zai)消落带上(shang)种荷花(hua)等水生植(zhi)物，形成的(de)小微湿地净化了(le)水质，也(ye)成了(le)动(dong)物栖息的(de)场所。陈永松摄
仲夏时节，重庆市开州区汉(han)丰(feng)湖边湿地公园里，百亩荷花(hua)渐次绽放(fang)。环湖步道上(shang)，湖光山色，花(hua)香四(si)溢。
市民谭(tan)永国时常漫步在(zai)汉(han)丰(feng)湖边的(de)亲水步道，闻(wen)花(hua)香、赏飞鸟(niao)、览湖景。
很难想象，在(zai)10余年前，这里曾是一片水体污染、让人掩(yan)鼻的(de)“水凼凼”。汉(han)丰(feng)湖从无到有，从破(po)落衰败的(de)消落带到花(hua)团(tuan)锦簇的(de)沿岸美景，他是见证者。
开州区是三峡水库消落带面积最大的(de)区县，长江一级(ji)支流澎(peng)溪河穿城而(er)过。为(wei)让消落带与城市环境相融，开州区在(zai)开州新城下游地带、三峡水库澎(peng)溪河回水末端建成一座长507米(mi)、高24米(mi)的(de)水位调节坝，形成了(le)面积约(yue)15平方公里的(de)“Y”字形人工湖——汉(han)丰(feng)湖。
汉(han)丰(feng)湖形成后(hou)，一定程度减(jian)少了(le)消落带面积，但(dan)因水体大部分时间(jian)处于静水状态，在(zai)谭(tan)永国印象中，每年退(tui)水后(hou)，裸露出来的(de)乱石和淤(yu)泥常会发出臭味，很少有人愿来湖边。
对于消落带的(de)治理，开州并没有止步于汉(han)丰(feng)湖水位调节坝的(de)建成。
几年后(hou)，谭(tan)永国发现消落带开始发生新变化，以(yi)前光秃秃的(de)消落带被种上(shang)了(le)花(hua)草(cao)树木，有的(de)地方种上(shang)了(le)荷花(hua)，被两岸的(de)景致引来休(xiu)闲的(de)人群也(ye)不(bu)断增(zeng)多。
在(zai)当(dang)地市民眼中，汉(han)丰(feng)湖沿岸景致的(de)改善，是开州区持续治理消落带的(de)结果。
在(zai)消落带，耐旱植(zhi)物会在(zai)蓄水期被淹死，耐淹植(zhi)物会在(zai)枯水期被干(gan)死。没有植(zhi)物，水土容易流失，消落带的(de)治理被称为(wei)世界级(ji)难题。
“经(jing)过六(liu)七年反复的(de)试验(yan)，我们(men)经(jing)历无数次失败，最终才找到了(le)适合生存的(de)植(zhi)物。”开州区林业局自然保护地管理中心(xin)相关负(fu)责人介绍(shao)，从2008年起，科研人员和湿地保护人员在(zai)试验(yan)田里反复栽种多种可能适合生长的(de)植(zhi)物，次年找出能在(zai)消落带真(zhen)正成活的(de)种类。
2011年，科研人员发现中山杉耐湿性强，生长不(bu)错，最终到2013年才试种成功。随后(hou)，当(dang)地针对不(bu)同类型消落带湿地的(de)特点，实施了(le)消落带系列湿地生态工程——景观基塘工程、林泽工程、鸟(niao)类生境工程等。
景观基塘工程主要是在(zai)消落带165米(mi)至175米(mi)平缓区域挖泥成塘，种植(zhi)荷花(hua)、菱角、美人蕉(jiao)等水生植(zhi)物。水位上(shang)升时，植(zhi)物淹没水下休(xiu)眠；水位下降时，基塘出露，形成上(shang)千(qian)亩的(de)生态景观，既净化水质、保持水土，又美化环境。
林泽工程则解决了(le)消落带反季节和耐水淹的(de)植(zhi)物种植(zhi)问题。通(tong)过反复试验(yan)筛选，在(zai)消落带165米(mi)至170米(mi)区域种植(zhi)了(le)落羽杉、水松等10余种耐水淹的(de)木本植(zhi)物600余亩，成活率超90%。
景观基塘工程和林泽工程的(de)成功实施，突破(po)了(le)多年来消落带生态恢复技(ji)术的(de)瓶(ping)颈，通(tong)过小微湿地和鸟(niao)类生境营造等工程的(de)建设，提升了(le)汉(han)丰(feng)湖和澎(peng)溪河流域的(de)生物多样性。
10余年来，开州区在(zai)汉(han)丰(feng)湖消落带建成了(le)600余亩湿地林泽、900余亩景观基塘、300余亩小微湿地等。
近(jin)年来，开州区在(zai)汉(han)丰(feng)湖乌杨坝等区域实施了(le)消落带生态修复项目，栽植(zhi)落羽杉、水松、秋华柳、乌桕、江南桤木等适宜当(dang)地生存的(de)20余万(wan)株乔灌木，面积达600多亩。这些乔灌木一年四(si)季呈现出不(bu)同的(de)湿地林泽景观，被当(dang)地居民亲切地称为(wei)“五彩林”。
同时，开州不(bu)断完善汉(han)丰(feng)湖国家湿地公园湿地监测信息管理体系建设，安装高清摄像头，对鸟(niao)类种群及(ji)数量动(dong)态变化实时监测。
汉(han)丰(feng)湖边的(de)消落带，被湿地林泽、景观基塘、小微湿地所取代，这里不(bu)但(dan)常年见景，也(ye)成了(le)鸟(niao)类栖息的(de)不(bu)错选择。近(jin)几年入冬后(hou)，成群的(de)候鸟(niao)来到汉(han)丰(feng)湖。
“我在(zai)汉(han)丰(feng)湖拍到了(le)不(bu)少珍稀鸟(niao)类。”开州区林业局自然保护地管理中心(xin)主任黄亚洲(zhou)说，这些年，出现在(zai)他镜头中的(de)鸟(niao)类品种越(yue)来越(yue)多，中华秋沙(sha)鸭、青(qing)头潜鸭等国家一级(ji)保护动(dong)物都有现身。
曾经(jing)的(de)“水凼凼”，如今变成风光旖旎的(de)国家湿地公园，站在(zai)高处眺望，一城山色半城湖的(de)美景尽收眼底(di)。（本报记者 刘新吾，谢国邦参与采写(xie)）
《人民日报海外版》（2024年07月02日 第08版）
责编：金泳(yong)辰、陈亚楠(n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