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时(shi)报记者 任筱楠(nan) 环球时(shi)报驻澳大利(li)亚、日本特(te)约(yue)记者 达(da)乔(qiao) 潘小多 曾瑞】在(zai)世界各地更多人选择(ze)自由行的当下，曾被诸(zhu)多背包(bao)客奉为“旅行圣经”的《孤独星球》旅游指(zhi)南却(que)逐渐失去(qu)了市场。从疫情期间关闭位(wei)于(yu)墨尔本和(he)伦敦的办公室，到日前(qian)宣布不再出版中文版《孤独星球》旅游指(zhi)南。这(zhe)个权威旅游出版物的式微让人不禁感慨，当信息爆炸式地充斥网络时(shi)，“旅游指(zhi)南”已经成为“时(shi)代的眼泪”了吗？
“难以替代”还是“时(shi)代的眼泪”
高(gao)晨第一次接触《孤独星球》是2010年，那时(shi)她在(zai)瑞典留学，闲暇(xia)时(shi)间会和(he)朋友一起(qi)在(zai)欧洲四处旅行，当时(shi)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用的是摩托罗拉的一款翻盖手机。“当时(shi)做攻略离不开《孤独星球》或者日本的《走遍全球》系(xi)列，以及穷游网、走遍欧洲等论坛。”
“有人说作为纸质出版物，《孤独星球》的信息太(tai)滞后了，但是即使十几年前(qian)，我也不会用它去(qu)查景点、餐(can)厅的营业时(shi)间这(zhe)类(lei)信息，它的作用是帮人建立对目的地的整体(ti)认知，包(bao)括地理、文化、行程设计等。一些实时(shi)的信息需要去(qu)目的地的官网或旅游论坛上查找，目前(qian)大家更习惯从小红(hong)书等社交(jiao)媒体(ti)上获取这(zhe)些信息。”高(gao)晨说道。
在(zai)一些深度游游客看来，《孤独星球》还有难以替代的作用。李晔最近去(qu)挪威芬马克郡旅行，他(ta)发现社交(jiao)媒体(ti)上关于(yu)这(zhe)个地区的攻略寥寥无(wu)几，而《孤独星球》的《挪威》提(ti)供了关于(yu)在(zai)该地区旅行的详细介(jie)绍。“它的全面性和(he)严谨(jin)性还是远超网络攻略的。即使是去(qu)泰国这(zhe)种比较大众(zhong)的目的地，我都还会翻翻《孤独星球》，目前(qian)网红(hong)攻略太(tai)多了，推(tui)荐的都是千(qian)篇一律的出片(pian)点，老派图书能帮我快速锁定有价值的文化景点以及在(zai)当地人中口(kou)碑(bei)较好的餐(can)厅。”
李晔还提(ti)到，无(wu)论是旅游指(zhi)南还是以前(qian)论坛上的精华游记，除了攻略信息以外，都有作者的特(te)色和(he)风格，而现在(zai)小红(hong)书上爆款笔记甚(shen)至连标题都公式化，“xx的审美已经是next level了”“在(zai)xx拍到了人生照片(pian)！”……不遵循“爆款法则”，一篇翔实有趣攻略的阅读量甚(shen)至不过百。
据了解，《孤独星球》对目的地全面深入的介(jie)绍出于(yu)它严谨(jin)的创作模式。《孤独星球》单个目的地的内(nei)容一般由数位(wei)旅行作家经实地调研完成写作，调研经费由《孤独星球》提(ti)供，不接受“他(ta)人馈赠为之宣传”。最后，多名作者的稿件交(jiao)由统筹编辑统稿。
不过在(zai)很多“互联网原住民”看来，自他(ta)们旅行之初，就习惯从社交(jiao)媒体(ti)上获取信息和(he)旅行攻略。在(zai)95后顾天天看来，“纸质书不仅携带(dai)麻烦，而且无(wu)法及时(shi)更新(xin)信息。我正研究‘十一’去(qu)西班牙的攻略，小红(hong)书博主甚(shen)至会告诉你哪个卫生间收费低、某家餐(can)厅的哪个服务生会送甜品(pin)，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ne)？”
小红(hong)书等社交(jiao)媒体(ti)对中国自由行游客的影(ying)响力(li)也受到外媒和(he)旅游目的地推(tui)广机构的关注。英国《经济学人》杂志6月27日报道称，在(zai)中国市场，旅游指(zhi)南类(lei)图书一直苦苦挣扎，年轻的旅行者依赖的是互联网而非图书，“最受游客欢迎(ying)的应用程序(xu)是小红(hong)书”。目的地推(tui)广机构则纷纷在(zai)小红(hong)书开设官方账号分享相关旅游信息，还与该平台联合组织推(tui)广活(huo)动。
“偏轨”的《孤独星球》
虽然《孤独星球》影(ying)响了一代旅行者，但是它的权威和(he)光环并不是只受到外部冲击。
对于(yu)很多《孤独星球》的读者来说，它的创立是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1972年，惠勒夫妇从伦敦出发，历时(shi)9个月穿越欧亚大陆，抵达(da)悉尼。他(ta)们记录了自己的旅行经历并出版了《便宜走亚洲》一书，《孤独星球》从此诞生。彼时(shi)自助(zhu)国际旅行还不常(chang)见，惠勒夫妇的图书迅速脱颖而出。《孤独星球》的出现让很多人发现，旅行除了打卡千(qian)篇一律的景点以外，还可以感受和(he)体(ti)验当地生活(huo)的方方面面。不过进(jin)入新(xin)千(qian)年后，数次易主的《孤独星球》品(pin)牌价值不断缩水。在(zai)新(xin)冠疫情的冲击下，《孤独星球》关闭了其位(wei)于(yu)墨尔本和(he)伦敦的办事处。目前(qian)该品(pin)牌由美国媒体(ti)公司Red Ventures持有。
《孤独星球》并非没有努力(li)跟(gen)上数字化的步伐，1996年，《孤独星球》就设立线上旅行社区Thorn Tree。《孤独星球》最近的两任品(pin)牌持有者都将“数字化”作为重(zhong)要转型(xing)方向(xiang)。不过Red Ventures在(zai)2021年关闭了Thorn Tree。分析人士(shi)认为，这(zhe)是因为线上社区难以盈利(li)。在(zai)图书出版方面，新(xin)东家也做出尝试，《经济学人》称，最新(xin)版的《孤独星球》旗舰指(zhi)南做出“戏剧性”的改版，“看起(qi)来像是打印出来的ins（照片(pian)墙）页面”。对于(yu)这(zhe)次改变，《孤独星球》的执行主编钱(qian)伯斯表示，这(zhe)项改革是由市场调查推(tui)动的。但是《孤独星球》的忠实读者们显然并不买单，最新(xin)英文版《孤独星球》因质量下降遭到不少读者抨(peng)击。
澳大利(li)亚旅行作家奥布莱恩和(he)朋友乔(qiao)纳森2023年在(zai)穿越西非的旅途(tu)中发现，他(ta)们曾经依赖的《孤独星球》几乎“毫无(wu)用途(tu)”。他(ta)在(zai)旅游媒体(ti)《无(wu)畏时(shi)报》上发表文章称，新(xin)版《孤独星球》丧失了那些曾经使其“伟大”的因素：与当地的深度链接、一手的信息、有用的地图、翔实的写作和(he)研究，“完全不像经验丰富(fu)的旅游者撰(zhuan)写的旅游指(zhi)南”。在(zai)最新(xin)版本的指(zhi)南中，计划旅行所需的细节(jie)被一般性信息和(he)照片(pian)取代。他(ta)们甚(shen)至怀疑，作者是否真正进(jin)行了实地调研。
“讣告还为时(shi)过早(zao)”
社媒时(shi)代，旅游指(zhi)南真的没有市场了吗？“讣告还为时(shi)过早(zao)。”《经济学人》称。数据显示，在(zai)英文旅游出版物最大的市场——美国和(he)英国，该品(pin)类(lei)图书的销售额都在(zai)接近疫情前(qian)水平。
在(zai)《孤独星球》的诞生地澳大利(li)亚，书店中基本都会设有旅行图书专柜，《孤独星球》总是被摆放在(zai)最显眼的位(wei)置。除《孤独星球》外，英国多林金德斯利(li)公司出版的旅行图书在(zai)当地也很流行。该系(xi)列图书舍弃了当前(qian)已被点评网站和(he)社交(jiao)媒体(ti)“统治”的餐(can)饮、住宿类(lei)信息，专注于(yu)景点和(he)旅行体(ti)验介(jie)绍，并配有精美的手绘景点插图。在(zai)《走遍全球》系(xi)列图书的诞生地日本，旅行指(zhi)南仍然到处可见，书店里旅游类(lei)图书种类(lei)繁多，即使是单个城市的旅行指(zhi)南，也有综合版、自驾(jia)版、行走版、寺庙(miao)版、咖啡店版、一人食版、体(ti)验版、手绘版等各种形式。疫情期间，旅游指(zhi)南图书销量惨淡，大宝石出版社将《走遍全球》系(xi)列转让给学研出版社。学研出版社对其进(jin)行升级，现在(zai)纸质版图书会附赠电(dian)子版。2024年，该公司还策划了《走遍全球》电(dian)视剧，并在(zai)大阪(ban)电(dian)视台和(he)东京电(dian)视台播放。
《经济学人》称，随着时(shi)间的推(tui)移，像小红(hong)书这(zhe)样的应用程序(xu)或许会在(zai)西方出现并流行。这(zhe)必然会像在(zai)中国一样，对旅游指(zhi)南造成冲击。另一个挑战便是人工智能（AI），AI据称能够像一本出色的旅行指(zhi)南一样抽丝剥茧，提(ti)供优质推(tui)荐。然而美国著名旅行作家亚瑟·弗洛(luo)默称，他(ta)曾尝试使用AI做攻略，但发现AI经常(chang)编造信息。
在(zai)信息爆炸的时(shi)代，旅游指(zhi)南的意义(yi)究竟在(zai)哪里？《纽约(yue)时(shi)报》畅销书作家马修·凯普尼斯曾在(zai)博客发文称，“旅游指(zhi)南应该提(ti)供专家精心策划的内(nei)容，我们购买它是因为不想得到和(he)猫途(tu)鹰（旅游点评网站）上一样的信息。无(wu)论是应用程序(xu)、电(dian)子书还是纸质书，消费者需要的是可靠的信息来源，希望有人能帮我们剔(ti)除杂音。”他(ta)还称，“读者使用旅游指(zhi)南是因为希望专家能告诉他(ta)们什么是最好的，我们希望有人能将它提(ti)炼出来，这(zhe)是我们携带(dai)《孤独星球》上路的原因。”
高(gao)晨说：“一代人有一代人做攻略的方式，我不能比较它们的好坏，但是对于(yu)深度旅游体(ti)验、有价值内(nei)容的需求，我想一定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