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华[新加坡]
重看了萨冈的小(xiao)说《你喜欢勃拉(la)姆斯吗(ma)？》。萨冈的小(xiao)说，我最喜欢这(zhe)部。萨冈年少成名(ming)，红透法国。当然，她不是一(yi)流作家，但可(ke)能比亦舒好一(yi)些(xie)。
《你喜欢勃拉(la)姆斯吗(ma)？》在(zai)1961年被改编成电影《何日君再来》（GoodbyeAgain），安东尼·博金斯在(zai)片中饰演年轻的富家公子菲利普，爱上褒曼出演的半老徐娘宝拉(la)，而宝拉(la)有个中年情人(ren)罗杰（伊夫(fu)·蒙当饰演）。罗杰是个情场老手，虽然褒曼是他(ta)固定的情人(ren)，但他(ta)还(hai)是不断猎艳，褒曼心知肚明，她爱罗杰，也容忍了他(ta)的不专一(yi)。
博金斯饰演的菲利普，比小(xiao)说里的角(jiao)色更加神经(jing)质，也更可(ke)爱、更古灵精(jing)怪。他(ta)身上有喜感，又有悲(bei)剧特质。显(xian)然他(ta)有恋母情结，对宝拉(la)穷追不舍。小(xiao)鲜肉的出现(xian)，令(ling)宝拉(la)开心也令(ling)她犹(you)豫。
菲利普是见习(xi)律(lu)师，但松(song)松(song)垮垮，不认真工(gong)作，宝拉(la)恨铁不成钢，要撵走他(ta)。菲利普可(ke)怜兮兮，宝拉(la)心软了，搂着菲利普说：“你太笨、太幼稚，你扮(ban)演被抛弃的情人(ren)，你入戏太深，最终相信了你的角(jiao)色。”是的，菲利普很傻气、很纨绔气、很孩子气，但同时也有主见，能独立思考。有人(ren)在(zai)背后说宝拉(la)年纪大，菲利普的表现(xian)就很成熟，他(ta)不在(zai)乎外人(ren)怎么说。这(zhe)个时候宝拉(la)的反应反而不如菲利普，也难怪，毕竟年纪大的女人(ren)在(zai)这(zhe)个节骨眼上就不自信了。此时的褒曼人(ren)到中年，虽不复(fu)《卡(ka)萨布兰卡(ka)》里光彩照人(ren)，但韵味不减。电影里，宝拉(la)是个职业女性，开了自己的时装店，也为人(ren)做室内设(she)计。她善良、体贴、宽容、能干、自尊。然而，她到底青春不再了，加上个高，不自觉有点缩身，走路就有点老态。宝拉(la)最终决(jue)定回到罗杰身边，菲利普伤(shang)心地离开，褒曼俯身对冲(chong)下楼(lou)梯的菲利普嘶(si)喊：“我太老了。”小(xiao)说里的宝拉(la)39岁，在(zai)电影里40岁。演出那年，褒曼45岁。
博金斯当年28岁（电影里的角(jiao)色25岁），他(ta)演得(de)太好了，得(de)了戛纳最佳男主角(jiao)。比他(ta)在(zai)希(xi)区柯(ke)克(ke)的《惊魂记》里的表现(xian)还(hai)好。他(ta)瘦(shou)弱单薄，谈不上多(duo)么英俊(jun)，但妙得(de)很，黑白影像里的他(ta)充满了色彩。以前忽略了安东尼·博金斯，真不该(gai)。电影里，有一(yi)场菲利普酒吧买醉的戏，驻唱歌女告诉他(ta)：这(zhe)世(shi)上广为传诵的词汇，实际上毫无意义(yi)，不过是情歌里的韵脚。菲利普就是成全(quan)宝拉(la)和罗杰的爱神丘比特，一(yi)点没错。他(ta)不过是一(yi)个“韵脚”、一(yi)个插曲。但在(zai)宝拉(la)的心里这(zhe)个插曲也许会回荡一(yi)生吧，就像褒曼在(zai)电影《意大利之旅》里怀念她当初的情人(ren)一(yi)样(yang)。
谈到这(zhe)部电影，褒曼在(zai)自传《我的故事》里写(xie)道：“安东尼·博金斯喝得(de)醉醺醺地来到伊夫(fu)·蒙当坐的桌子旁边。这(zhe)两个演员把他(ta)们的角(jiao)色演得(de)妙极(ji)了。我已很长(chang)时间没有和我颇为欣赏的两个男演员工(gong)作了。他(ta)们两个都很帅，都很有个性，而且又完全(quan)不同。”
演员伊夫(fu)·蒙当也是一(yi)流的歌手。他(ta)最有名(ming)的歌是《秋叶》。其实，伊夫(fu)·蒙当的歌，我最喜欢的不是《秋叶》，而是《樱桃时节》。它(ta)是一(yi)首纪念巴黎公社的革命歌曲，别以为革命歌曲都是激(ji)扬的《马赛曲》，听了这(zhe)首抒情忧伤(shang)的《樱桃时节》，你会知道法国的“红歌”是可(ke)以这(zhe)样(yang)唱的。
电影《何日君再来》上映后在(zai)欧(ou)洲(zhou)获得(de)巨大成功，但在(zai)美国却不受欢迎(ying)。1961年的美国还(hai)存在(zai)保守(shou)思想(xiang)，一(yi)位旧金山的记者对褒曼说：“你和一(yi)个没有与之结婚的男人(ren)住(zhu)在(zai)一(yi)起，然后又搞上一(yi)个年纪足以做你儿子的情人(ren)。这(zhe)是不道德的。”美国人(ren)用(yong)道德来“绑(bang)架”褒曼，真是可(ke)笑。现(xian)实生活也一(yi)样(yang)，褒曼在(zai)上世(shi)纪40年代末离开好莱坞，和意大利导演罗伯托·罗塞里尼开始婚外情，1950年两人(ren)正式(shi)结婚。好莱坞和美国观众也对她有微辞，把褒曼定位为一(yi)个“坏女人(ren)”的形(xing)象。
褒曼到底是褒曼，随着时间的滴答声，她的存在(zai)，在(zai)不知不觉中战胜了一(yi)切负面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