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刘皓琰】
当美国人(ren)已经在享受自动驾驶、智(zhi)能(neng)家居等(deng)人(ren)工智(zhi)能(neng)新技术带来的便(bian)捷时，非洲(zhou)原始部落的居民甚至连互联网都(dou)没有上过。而在全球，这一(yi)数字(zi)为(wei)26亿人(ren)。
01.人(ren)工智(zhi)能(neng)时代的技术鸿沟
随着人(ren)工智(zhi)能(neng)技术的快速跃(yue)进，也引发(fa)了(le)关(guan)于(yu)技术平权还(hai)是(shi)技术鸿沟的又(you)一(yi)轮讨论。从经济史(shi)上看，这一(yi)答案是(shi)很清晰的。人(ren)类社会发(fa)展至今，共历经三(san)次(ci)工业革命和六次(ci)技术浪潮，尽管(guan)人(ren)们(men)在每(mei)次(ci)技术浪潮到来之(zhi)前都(dou)对新技术抱有极大的憧憬，但事实证明，技术虽然会做大蛋糕，却(que)不足以解决不平等(deng)问题。
南方国家互联网普及率并不高 图源：中(zhong)新网
譬如在第一(yi)次(ci)工业革命之(zhi)后，马克思恩格斯便(bian)谈到，大机器的应(ying)用加剧了(le)阶级对立与国别差距(ju)。恩格斯将当时的英国比作“工业太阳”，周边(bian)的农业国均成为(wei)了(le)“卫星”围(wei)绕(rao)着它运转。
而在第三(san)次(ci)工业革命中(zhong)，各国之(zhi)间的技术差距(ju)依然显著。上世纪90年(nian)代，欧美国家引入“数字(zi)鸿沟”的概念以描述(shu)发(fa)达国家与欠(qian)发(fa)达国家之(zhi)间的分化，联合国开发(fa)计划署(shu)也于(yu)1999年(nian)发(fa)布报(bao)告，指出拥(yong)有不到全球5%人(ren)口的北美地区互联网用户占比却(que)超过50%，而拥(yong)有20%人(ren)口的南亚互联网人(ren)口占比还(hai)不到1%。
这样的情(qing)况在今天依然没有得到显著改善，根据国际电(dian)信联盟2023年(nian)发(fa)布的报(bao)告，亚太地区约有2/3的人(ren)使用互联网，欧洲(zhou)和美洲(zhou)更(geng)是(shi)高达90%，非洲(zhou)地区则仅有37%。同时，2017-2021期(qi)间，日本、澳大利亚、比利时等(deng)发(fa)达国家超过80%的家庭拥(yong)有电(dian)脑，而在马拉维、缅甸、莫桑比克等(deng)国家，这一(yi)比例不到20%。
在人(ren)工智(zhi)能(neng)时代，“智(zhi)能(neng)鸿沟”带来的新挑战进一(yi)步丰(feng)富了(le)数字(zi)鸿沟的内涵。联合国工法组(zu)织在2021年(nian)的报(bao)告中(zhong)曾指出，有88个发(fa)展中(zhong)经济体在新一(yi)轮工业革命的先进制造业创新中(zhong)几(ji)乎毫无作为(wei)，而有十个经济体掌握着90%的专利和70%的出口。而在业已进入人(ren)工智(zhi)能(neng)时代的国家之(zhi)间也存(cun)在着明显差距(ju)，根据Netapp最近发(fa)布的报(bao)告，美国、英国、新加坡等(deng)人(ren)工智(zhi)能(neng)领先国家有60%的公司已经启(qi)动相关(guan)技术领域的项目，而西班牙、澳大利亚、日本等(deng)相对落后国家这一(yi)平均比例仅为(wei)36%。
据国际电(dian)信联盟（ITU）2023年(nian)发(fa)布的报(bao)告显示，目前非洲(zhou)仅有37%的人(ren)口使用互联网，这份报(bao)告指出，全球互联网连接的稳(wen)步但不平衡的发(fa)展，凸显了(le)数字(zi)鸿沟的差距(ju)，并导致低收入国家的人(ren)们(men)处(chu)于(yu)落后状态。 图源：ITU
在ChatGPT、Sora、工业机器人(ren)已经在领先国家广泛使用的同时，非洲(zhou)、拉美等(deng)国家还(hai)有不少人(ren)口只能(neng)用2G网络(luo)打电(dian)话、发(fa)短信，甚至处(chu)于(yu)完全“失联”状态。即(ji)便(bian)一(yi)些地区也有运营商提供高速宽带，但其资费是(shi)很多普通家庭都(dou)难以企及的。
“智(zhi)能(neng)鸿沟”的存(cun)在不仅将带来全要素生产率和经济增长方面的显著差距(ju)，还(hai)将拉大各国之(zhi)间的教育水平、数字(zi)素养与研发(fa)能(neng)力，随着未来社会生产方式进一(yi)步的智(zhi)能(neng)化转型，全球南方国家将存(cun)在完全被抛在后面的风(feng)险。
当然，“智(zhi)能(neng)鸿沟”不止关(guan)乎发(fa)展中(zhong)国家，还(hai)会带来一(yi)系列全球问题。随着国家间增长分化的加剧，全球政治经济的稳(wen)定性、各国网络(luo)信息(xi)与数字(zi)资产安全、世界文化财富多样性等(deng)均存(cun)在被进一(yi)步冲击的风(feng)险。
02.凝聚各方共识，中(zhong)国扮演(yan)关(guan)键角色(se)
“智(zhi)能(neng)鸿沟”并非孤立现象(xiang)，而是(shi)国际社会多重鸿沟叠加在人(ren)工智(zhi)能(neng)应(ying)用方面的体现，国别间的权力差距(ju)和技术垄断是(shi)造成这一(yi)问题的重要原因(yin)。因(yin)此，弥(mi)合“智(zhi)能(neng)鸿沟”必须构筑基(ji)于(yu)广泛共识的国际合作框架。
中(zhong)国在促进人(ren)工智(zhi)能(neng)国际合作中(zhong)扮演(yan)着不可或缺的角色(se)。自2016年(nian)起，已有超过40个国家和地区将人(ren)工智(zhi)能(neng)发(fa)展上升到国家战略高度(du)，但各方政策导向存(cun)在“碎片化”态势，全球人(ren)工智(zhi)能(neng)合作的实际进展缓慢(man)。
无论是(shi)在国际范围(wei)还(hai)是(shi)区域层面，均缺乏针(zhen)对AI发(fa)展或治理(li)而构建的实质性机制或政策。联合国、WTO、G20、OECD等(deng)超国家行为(wei)体虽然均试图体现作用，但其原有机制很难完全适应(ying)人(ren)工智(zhi)能(neng)相关(guan)议题的特殊性，尚需大国在诸多新领域发(fa)挥(hui)技术与政策方面的引领与协调功(gong)能(neng)。
在当前人(ren)工智(zhi)能(neng)发(fa)展中(zhong)美欧三(san)足鼎立的态势下，美欧两国均不足以承担这样的角色(se)。
美国基(ji)于(yu)自身在AI领域的领先地位，其相关(guan)政策体现了(le)典型的市场驱动和自由放任态度(du)，鼓励AI研发(fa)，注重知识产权保(bao)护和商业化，积极通过技术扩张(zhang)维系自身霸权。与国际合作相比，美国显然更(geng)热衷于(yu)组(zu)建“AI俱乐部”，在人(ren)工智(zhi)能(neng)供应(ying)链中(zhong)排除以中(zhong)国为(wei)代表的后发(fa)国家。
7月1日，第78届联合国大会协商一(yi)致通过“加强人(ren)工智(zhi)能(neng)能(neng)力建设国际合作”决议，然而仅仅在签署(shu)本次(ci)协议1周前，美国政府仍然在发(fa)布规则草案，禁止或要求(qiu)通报(bao)美国在中(zhong)国人(ren)工智(zhi)能(neng)和其他技术领域的某些可能(neng)威胁美国国家安全的投资。若非考虑到中(zhong)国在AI领域快速跃(yue)进的科技实力和影响力，以及长期(qi)制裁对自身高技术产业导致的反噬效应(ying)，此次(ci)决议的通过恐怕都(dou)难以如此顺利。
7月1日，第78届联合国大会协商一(yi)致通过“加强人(ren)工智(zhi)能(neng)能(neng)力建设国际合作”决议图源：央视
欧洲(zhou)虽然仍是(shi)人(ren)工智(zhi)能(neng)领域中(zhong)一(yi)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但相较于(yu)中(zhong)美已经掉队。欧洲(zhou)在世纪之(zhi)交错(cuo)误跟随了(le)美国的新自由主义政策，导致Skype、DeepMind等(deng)很多富有活力的小公司被国际大资本收购(gou)。尽管(guan)近年(nian)来欧洲(zhou)陆续推(tui)出“数字(zi)主权”“数字(zi)罗盘”等(deng)重大战略，但根据胡润研究院的统计，当前全球共有1361家独角兽企业，欧盟的独角兽企业不仅总数显著低于(yu)中(zhong)美，在估值规模上也明显落后。欧盟发(fa)布的报(bao)告也显示，欧洲(zhou)各国人(ren)工智(zhi)能(neng)的企业利用率仅为(wei)8%。
由于(yu)优势与活力的丧失，近年(nian)来整(zheng)个欧洲(zhou)保(bao)守主义抬头，其AI政策也十分严苛，更(geng)加重视技术、数据和隐私保(bao)护。各欧盟成员(yuan)国之(zhi)间也就不少问题存(cun)在分歧，很难在世界舞台上承担领导者责任。
相较之(zhi)下，中(zhong)国正在以令(ling)人(ren)惊讶的速度(du)占据人(ren)工智(zhi)能(neng)领域的技术高地。尽管(guan)美国仍在AI行业具备领先地位，但这一(yi)差距(ju)正在迅速缩小。日前《经济学人(ren)》将中(zhong)国称(cheng)作毫无疑问的科学超级大国，这一(yi)说法并不夸张(zhang)。根据斯坦福大学2023年(nian)发(fa)布的报(bao)告，在人(ren)工智(zhi)能(neng)领域，中(zhong)国贡献了(le)全球约40%的研究论文，美国约为(wei)10%，欧盟加上英国约为(wei)15%。世界知识产权组(zu)织的数据也显示，从2014年(nian)到2023年(nian)，有关(guan)生成式AI的技术专利申请数超过5万件，中(zhong)国提交超过3.8万项，是(shi)同期(qi)美国的6倍。
图源：澎湃(pai)新闻
而中(zhong)国的人(ren)工治理(li)方案兼顾发(fa)展与监管(guan)，更(geng)加符合发(fa)展中(zhong)国家的国情(qing)。2023年(nian)，中(zhong)国提出《全球人(ren)工智(zhi)能(neng)治理(li)倡议》，强调了(le)相互尊重、平等(deng)互利的原则和加强面向发(fa)展中(zhong)国家的国际合作的导向，反映了(le)中(zhong)国在该(gai)领域成熟的治理(li)经验和负责任大国的态度(du)，是(shi)落实人(ren)类命运共同体理(li)念的新篇章。此次(ci)作为(wei)决议主提国，中(zhong)国更(geng)是(shi)彰显大国担当，有效回应(ying)了(le)国际社会特别是(shi)广大发(fa)展中(zhong)国家的强烈愿望和迫切(qie)需求(qiu)。
当然，人(ren)工智(zhi)能(neng)领域的广泛合作对中(zhong)国而言(yan)同样关(guan)键。全球南方国家的普遍发(fa)展有利于(yu)重构未来全球产业链，扩大整(zheng)个全球市场的规模。特别是(shi)在当前大国博弈的背(bei)景下，进一(yi)步畅通国际大循环和实现高水平对外开放尤为(wei)重要。消解技术鸿沟，在国际分工与贸易中(zhong)与广大第三(san)世界国家形成更(geng)加密切(qie)的联系，可以为(wei)中(zhong)国高技术产业的发(fa)展和人(ren)民币的国际化提供更(geng)为(wei)广阔(kuo)的战略纵深。
03.消解技术鸿沟，基(ji)础设施建设与技术开源是(shi)关(guan)键
以往的国际讨论很多都(dou)是(shi)围(wei)绕(rao)安全、伦理(li)等(deng)问题，但事实上，处(chu)于(yu)技术鸿沟另一(yi)侧的很多发(fa)展中(zhong)国家连应(ying)用人(ren)工智(zhi)能(neng)的基(ji)本能(neng)力都(dou)没有。因(yin)此对于(yu)决议内容的实质性落实，基(ji)础设施与技术开源是(shi)两个最为(wei)关(guan)键的因(yin)素。
通信网络(luo)、大数据平台、算力中(zhong)心(xin)、算法库等(deng)基(ji)础设施的构建，是(shi)人(ren)工智(zhi)能(neng)红利惠及发(fa)展中(zhong)国家的底层保(bao)障(zhang)。在基(ji)础设施水平相对落后的地区，市场主体将面对着高昂的建设成本与极低的市场收益(yi)，往往出于(yu)经济理(li)性望而却(que)步，任何其他的数字(zi)化应(ying)用都(dou)难以开展。因(yin)此在未来的多边(bian)合作中(zhong)，首先应(ying)当强化平台建设、汇聚各方资源，加强对发(fa)展中(zhong)国家基(ji)础设施的技术援助和能(neng)力建设。
贵安超算中(zhong)心(xin) 图源：贵州日报(bao)
在这个过程(cheng)中(zhong)，要积极发(fa)挥(hui)联合国、G20等(deng)的中(zhong)心(xin)地位和主渠道作用，推(tui)动与“一(yi)带一(yi)路”、DEPA等(deng)平台的融合共建，激励领先国家发(fa)挥(hui)各自优势专长与发(fa)展中(zhong)国家进行对口合作。期(qi)间可以充分借鉴“数字(zi)丝绸之(zhi)路”的已有经验，促进各国新型基(ji)础设施的规模部署(shu)和深度(du)覆盖(gai)，提供多元、包容的数字(zi)金融服(fu)务体系支持，打通发(fa)展中(zhong)国家经济社会发(fa)展的信息(xi)“大动脉”，进而逐步推(tui)动智(zhi)能(neng)制造、智(zhi)能(neng)交通、智(zhi)慧教育、智(zhi)慧医疗等(deng)数字(zi)化应(ying)用场景落地。
在开源方面，开源与闭源的较量一(yi)直是(shi)科技界的热门话题。开源可以吸(xi)引开发(fa)者共建生态，减少技术壁垒，促进产品的快速迭代和应(ying)用的广泛传播，但可能(neng)会影响到公司的短期(qi)利益(yi)。闭源更(geng)容易保(bao)护知识产权和激励创新，但可能(neng)造成重复开发(fa)并限制技术的普及。
马斯克曾在多个场合表达了(le)对开源模式的推(tui)崇 图源：腾讯科技
立足发(fa)展中(zhong)国家甚至全人(ren)类的角度(du)，应(ying)当鼓励人(ren)工智(zhi)能(neng)技术开源发(fa)展，建立高水平的开源开放生态体系，这可以帮助发(fa)展中(zhong)国家以更(geng)低的成本和更(geng)短的周期(qi)运用人(ren)类优秀(xiu)科技成果、缩小与领先国家间的技术差距(ju)。
中(zhong)国长期(qi)以来一(yi)直是(shi)开源的坚定支持者和全球开源代码(ma)的主要贡献国之(zhi)一(yi)，要积极争取更(geng)多公私领域的认(ren)同和支持，驱动更(geng)多国家出台鼓励开源发(fa)展的政府政策，充分发(fa)挥(hui)开源基(ji)金会的作用，吸(xi)引更(geng)多科技公司加入开源阵(zhen)营。
当然，一(yi)些风(feng)险挑战也是(shi)需要重视的。譬如很多发(fa)展中(zhong)国家的法律框架往往不具备区别知识产权和开源许可细微(wei)差别的能(neng)力，令(ling)创作者难以保(bao)护自身的发(fa)明创新。应(ying)当充分利用国际组(zu)织和区域性对话机制，帮助发(fa)展中(zhong)国家为(wei)开源产业提供持续发(fa)展的制度(du)性保(bao)障(zh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