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7月11日，北(bei)京星际荣耀空间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xin)实施双曲线一号运载火箭第7次发射任(ren)务，火箭第4级出现故障，未能将卫星送入预定轨道。
双曲线一号 图源：新华网(wang)
这是继6月30日天(tian)兵(bing)科技在河南巩义组织天(tian)龙三号火箭地面试车时意外(wai)起飞之(zhi)后，我国民营商业航天(tian)企业遭(zao)遇的又一挫折。除以上案(an)例以外(wai)，近期还(hai)有其它同(tong)类企业火箭在任(ren)务过程中突发故障，导(dao)致拖延一个(ge)月甚(shen)至更长时间。
全(quan)新可复用火箭朱(zhu)雀三号预计将于2025年具备首飞能力。 图源：蓝箭航天(tian)
在此之(zhi)前，我国民营火箭公司的发展似乎顺风顺水，特别是农历去年，所有实现入轨的企业都取得了(le)在全(quan)球都属于佼(jiao)佼(jiao)者的成绩，包括天(tian)兵(bing)科技打破(po)全(quan)球新兴航天(tian)企业首发液(ye)体火箭全(quan)败的魔咒、蓝箭航天(tian)勇夺人类首次液(ye)氧甲烷(wan)火箭入轨、中科宇航创造国内一箭多星数(shu)量纪(ji)录、星河动力发射次数(shu)实现新高（仅次于SpaceX和火箭实验室）、东方空间成功发射全(quan)球最大固体火箭、星际荣耀率先使用入轨级别发动机完(wan)成火箭垂直起降试验等。
短短半年时间，它们为何连遭(zao)挫折？
01.航天(tian)挑战人类能力边界，应正视我国民营火箭的技术差(cha)距
“如临(lin)深渊(yuan)、如履薄冰”，无论(lun)是我国航天(tian)国家队还(hai)是民营队，这都是行(xing)业教育中出现的高频句。我国民营航天(tian)企业过去的成功，没有改变这句话(hua)的实质。
自1957年苏联成功发射首枚人造卫星起，太空飞行(xing)已经持续了(le)近67年，但目前经历过实践检验的火箭可靠性，只达到99%左右水平（例如SpaceX猎鹰9号）。相比之(zhi)下，飞机诞生67年后的1970年，波音747巨无霸(ba)客机已经出现，概率上每架飞机连续飞行(xing)上千年才会(hui)遇到一次致命事故。可见，航天(tian)是处于人类能力边缘的学科，“高风险”是其长期天(tian)然属性。这应该被视作行(xing)业基础知(zhi)识。
而相对(dui)于航天(tian)国家队，新兴民营企业又是抵御这种风险的弱者。我国民营航天(tian)企业目前的技术骨(gu)干和工作方法，主要由国家队“溢出”，其中虽然不乏个(ge)别领域的大拿，但团(tuan)队总体实力、资金、设(she)施、规(gui)章制度等方面，与国家队不可同(tong)日而语。以人才队伍为例，某掌握2个(ge)火箭型号（1个(ge)现役(yi)、1个(ge)即将首飞）的头部(bu)民营航天(tian)企业拥有博士(shi)41人、硕士(shi)107人，平均(jun)每个(ge)型号对(dui)应博士(shi)21人、硕士(shi)54人；而国家队代(dai)表 –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现役(yi)13个(ge)型号（同(tong)系列(lie)各子型号分别计算，如长征五(wu)号和长征五(wu)号B计作两款），拥有两院院士(shi)7人、博士(shi)1200余人、硕士(shi)超过6000人，平均(jun)每个(ge)型号对(dui)应博士(shi)92人、硕士(shi)462人。
因此在现阶段，我国民营航天(tian)企业无论(lun)火箭综合性能还(hai)是成功率，都无法比肩国家队水平。前者还(hai)需历练迭代(dai)，曲折才是常态。
02.时间紧、任(ren)务重；打破(po)传(chuan)统，更要“万无一失”
我国民营航天(tian)企业时间紧、任(ren)务重是现实，技术能力相对(dui)薄弱是现状。“既要又要”之(zhi)下，高效率才是破(po)局之(zhi)道。
一方面，各方应创造条(tiao)件进一步支持民营企业快速试验迭代(dai)。国外(wai)经验已经证明这条(tiao)路径适合新兴航天(tian)企业，但目前，我国仍在大量沿(yan)用以“保成功”为目标(biao)的传(chuan)统航天(tian)监管方式，高度重视任(ren)务成功，对(dui)成本(ben)和迭代(dai)速度顾及(ji)较少。如果能够(gou)针对(dui)民营企业状况，由“保成功”变为“保安全(quan)”，其余限制尽量放开(kai)，将有利于我国民营企业发展。
例如，我国很多发射场地处内陆偏远地区，不但适合执行(xing)发射任(ren)务，也(ye)适合开(kai)展动力系统试车等具有一定风险的地面测试。但目前，后者技术上虽然已基本(ben)跑通，但法理上还(hai)有一定障碍。图为美国猎鹰9号在发射工位进行(xing)静态点火测试。
另一方面，快速试错不等于无效试错，“万无一失”仍然是商业航天(tian)的法宝(bao)。近年来，有网(wang)友(you)对(dui)周总理提出的航天(tian)十六字方针“严肃认真(zhen)、周到细致、稳妥可靠、万无一失”中的“万无一失”提出疑问：“SpaceX的‘炸火箭’经验表明，失利也(ye)应该被接受”。这种观点有失偏颇。
“万无一失”指的不是“失利”，而是“失误(wu)”。即，不接受完(wan)全(quan)可以避免的人为过失导(dao)致任(ren)务失败。这在讲究高效的商业航天(tian)时代(dai)，不但没有过时，而且(qie)愈发重要 - 无谓(wei)的失败轻则错过商机，重则导(dao)致企业资金断裂出局。事实上，SpaceX近年频繁炸火箭，也(ye)不是因为低级失误(wu)，而是为了(le)主动探索技术边界。两者有本(ben)质区别。
双曲线一号此前发射画面 图源：中新网(wang)
回看我国民营航天(tian)近期两次大事 –巩义试车和今天(tian)的双曲线一号发射失利，前者把地面试验意外(wai)变成在大城市边上发射，这完(wan)全(quan)不应该发生；后者则是一款早在2019年问世、已经飞行(xing)7次的产品(pin)第4次失利，并且(qie)成功和失利交错，表明相关管理和技术一直没有稳定。以上“失误(wu)”，给企业自身和行(xing)业都带来了(le)不良影响(xiang)。
03.运力需求井喷，中国需要民营火箭
然而，即使遭(zao)遇挫折，发展民营航天(tian)，仍是我们国家的必由之(zhi)路。
我国民营航天(tian)企业自2014年起陆续出现，目前推动这一行(xing)业的最大动力是国家建设(she)大型低轨星座(zuo)的迫切(qie)需求，而后者的必然性，来自以SpaceX星链为代(dai)表的国外(wai)竞品(pin)。星链自2018年前后开(kai)始部(bu)署以来，经过包括俄乌(wu)冲(chong)突在内的重大事件验证，已经成功证明了(le)四点：
1、军事上，从难以被摧毁的更高维度倍增作战实力；
2、公共事业上，手机直连卫星即将成为现实，全(quan)球告别信号盲区；
3、商业上可以自给自足，持续发展；
4、技术上，优质的轨道和频率资源先到先得。应对(dui)/对(dui)抗低轨星座(zuo)的最好工具，就是建造另一个(ge)低轨星座(zuo)。
2022年，乌(wu)克兰人在排(pai)队使用Starlink连接卫星互联网(wang)。 图源：纽约时报(bao)
因此，无论(lun)国家安全(quan)、发展经济还(hai)是人类福祉(zhi)的角度，大型低轨星座(zuo)都是我国的必选项。目前，分别由国家和上海市主导(dao)的星网(wang)项目和G60（千帆星座(zuo)）项目都已进入部(bu)署阶段。这两个(ge)星座(zuo)规(gui)划(hua)卫星都在10000颗以上，显然，仅仅依靠国家队火箭运力根本(ben)无法满足要求（国家队还(hai)要安排(pai)大量精力用于载人登月、深空探测等尖端任(ren)务攻关）。运力扩能势在必行(xing)。
最后，行(xing)业还(hai)需要健(jian)康的发展环境(jing)。最近，国家倡导(dao)“耐心(xin)资本(ben)”，这利好民营航天(tian)发展，有助于企业将更多精力聚焦于主业。同(tong)时，我们也(ye)需要“急事缓(huan)办、大事静办、难事细办”的“耐心(xin)企业家”。如果资本(ben)一味追(zhui)逐短期套现、企业家一味追(zhui)求身价提升，那只会(hui)进一步分散本(ben)来就薄弱的民企技术力量，导(dao)致新企业不断涌现但无一做强的被动局面。除此以外(wai)，在市场准入、投融资关系等其它方面，也(ye)存在可以为民营航天(tian)企业进一步改善的空间。
半途(tu)而废不可行(xing)、因噎废食不可取、揠苗(miao)助长不可成、技术超车无捷径。我国民营航天(tian)企业，需要“耐心(xin)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