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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与政治的变奏,在今天如何看待“两个美国”,欧树军,历史,印象
2024-07-09 02:20:13
文化与政治的变奏,在今天如何看待“两个美国”,欧树军,历史,印象

6月29日(ri),第20期三联学术论坛“两个美国:文化与政治(zhi)的变奏”在北京三联韬奋书店举行。华东师范大学法学院教授田雷、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赵晓力、人民大学国际关(guan)系学院教授欧树军,三位学者(zhe)就(jiu)“两个美国”在过去、当下与未来的展(zhan)开及其影响展(zhan)开对(dui)谈。论坛由北京大学法学院助理教授左亦鲁主持(chi)。

论坛现场,左起:左亦鲁、欧树军、赵晓力、田雷 图/三联书店提供

今年年初(chu),欧树军的新书《失衡的利维坦:美国分裂(lie)的文化与政治(zhi)根(gen)源》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发行。书中第一章便以“两个美国”为题,提出在过去的20世(shi)纪,美国逐(zhu)步成为西方世(shi)界(jie)的领头羊以及后(hou)冷战时代(dai)唯一的全球性超级大国。“与此同时,美国自身的政治(zhi)、经济(ji)、社(she)会、思想(xiang)、观念、文化都出现了裂(lie)变,经济(ji)社(she)会结构的分化,思想(xiang)观念、政党政治(zhi)、国家(jia)治(zhi)理的两极化,孕育了一个失衡的利维坦。”

欧树军在书中还认为,20世(shi)纪60年代(dai)中期至今,“一个美国”又重回“两个美国”:这次的主角是自由主义与保守主义,双方都试图将美国历史从(cong)两百年拉长至殖民以来的四百年,把各自版本的“美国例外论”追溯至“两个新英格兰(lan)”:自由主义的美国例外论延续了“新英格兰(lan)例外论”,将新英格兰(lan)视为不同于旧欧洲的新大陆,将美国视为个体自由和民主意(yi)愿的示范区,所谓(wei)“美国就(jiu)是世(shi)界(jie)”;保守主义的美国例外论延续了“新旧英格兰(lan)同源论”,将新英格兰(lan)和美国的体制、制度和道路溯源英格兰(lan)和欧洲,将美国视为共和主义的保留地,是以“美国只(zhi)是美国”。双方紧紧围绕“一个少数族裔的美国与一个多数白人的美国”展(zhan)开斗(dou)争,却心照不宣地竭力绕开“一个(多数)穷人的美国与一个(少数)富(fu)人的美国”。

“总之,正是收入分配的严重不公和阶级分化的日(ri)益加深,让美国在晚近(jin)40余年,尤其是21世(shi)纪第一个20年中变成了一个‘无(wu)共识社(she)会’。对(dui)于世(shi)界(jie)各国而言,美国社(she)会的裂(lie)变所形成的‘无(wu)共识社(she)会’并不是有益的经验,而是需要记取的教训……这个“无(wu)共识社(she)会”将会走向何方?这也许是留给整个21 世(shi)纪的大问题。”欧树军写道。

“美国正在变成一个非常(chang)慢的国家(jia)”

当天参会学者(zhe)都有过长时间在美国工作访学的经历。论坛开始后(hou),他们先就(jiu)谈了各自对(dui)美国的观感。欧树军最近(jin)一次访美是2019年秋季,并经历了2020年年初(chu)新冠疫情全球爆发后(hou)美国国内疫情处理方略的重大调整。“我最大的观感,美国正在变成一个非常(chang)慢的国家(jia)。”

人民大学国际关(guan)系学院教授欧树军

“当时下了飞机来到住处,就(jiu)去小镇上办电话卡,一张电话卡竟然办了5个小时,愣是没有办完?!我们实在不明白,为什么(me)在中国可能五分钟就(jiu)解决的事情,在那儿却需要5个小时。费孝通先生1976年访美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高效率的现代(dai)国家(jia),和现在形成了很大的反差(cha)。当然我也看到了特朗普和拜登第一次竞(jing)选时的状态,我记得拜登是在千呼万唤的状态下,才出来对(dui)‘黑命贵(gui)’运动发言。我当时的观感跟昨天(美国东部时间6月27日(ri))的辩论是一样的,就(jiu)是那么(me)一个状态。”欧树军说。

田雷在2008年至2010年间在美国访学。“2008年9月份(fen)刚(gang)到美国时,赶上了大选季,民主党的奥巴(ba)马对(dui)阵共和党的麦凯恩。现在回头去看,感觉那个时候美国的民主好似突(tu)然进入到一个新的历史时期,竟然选出了历史上第一个黑人总统,也许未来再过几年还会有一个女性总统。一转眼,历史从(cong)那个时候宪(xian)法的议程走到了另外一条道路上了,这是我挺大的感触。”

华东师范大学法学院教授田雷

田雷介绍说,回国后(hou)便着手翻译布(bu)鲁斯·阿克曼的《美利坚共和国的衰落》。“其实我在2010年秋天开始翻译这本书的时候心里还有些打鼓,作为年轻学者(zhe)我不希(xi)望被贴上某个标签,当时法学界(jie)总体上还不认为美国的共和制已经产生了危机。”

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赵晓力

2001年,举世(shi)震惊的“9·11事件(jian)”发生前两个月,赵晓力去到美国访学。在他看来,“上世(shi)纪80年代(dai),我们关(guan)于美国印象其实只(zhi)是‘一个美国’的印象,就(jiu)是自由派的美国印象,这其实跟我们真的去美国之后(hou)的印象是有落差(cha)的。实际上当时我从(cong)机场一出来,第一印象就(jiu)很奇怪,美国的路边怎么(me)会有垃圾呢? ‘9·11事件(jian)’发生后(hou),小布(bu)什在发表演(yan)讲说的话令我印象深刻(ke),‘你不跟我们一道,就(jiu)是跟恐(kong)怖分子一道。从(cong)今天起,任何一个继续窝藏或支持(chi)恐(kong)怖分子的国家(jia)将被美国视为具有敌意(yi)的政权(quan)。’这绝对(dui)是之前林达在《历史深处的忧虑——近(jin)距离看美国之一》(1997年出版)中传递给我们美国的印象是不一样的。”

“需要找到一种新的认识美国的思想(xiang)资源”

回到“两个美国”的论坛主题,欧树军从(cong)政治(zhi)哲学的角度,梳理了过去60年间美国国内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在叙事上的论争,并认为某种意(yi)义上说美国自由派和保守派的分裂(lie)也已经走到了一个大周期的终点。“在今年拜登和特朗普的首(shou)场辩论中,我们看到了两个老头间的唇枪舌剑,其实这场争论在美国已经持(chi)续了至少60年。”

“说起来,不论是特朗普还是拜登,他们都是婴儿潮(chao)的一代(dai)人,是美国在二战后(hou)出生的这一代(dai)人(拜登生于1942年,记者(zhe)注)。大概是从(cong)1964年开始,民主党在南方传统的铁票州,有五个州被共和党拿到了,而且从(cong)此以后(hou)就(jiu)几乎再也没有变过,至今也是共和党的铁票州。而与之相对(dui)应,要强调的是这个‘对(dui)应’往往被忽略,就(jiu)是东北部的六个州,相当于美国的兴国之地,变成了民主党的铁票州,而它们原本是共和党的票仓。”

欧树军认为,要理解美国政治(zhi)尤其是对(dui)外政治(zhi)的变化,关(guan)键在于观察它实力的变化。“今天我们要认识美国的话,当它看成是‘一个美国’的时候,这个美国是近(jin)100年来的美国,它曾经被视为一个理想(xiang)、一个目标。不管它有多少不美好的东西,我们总是要学它好的东西。当然,支撑这个美国的背后(hou)是它强大的工业化组织、生产能力。二战时,美国总统罗斯福曾说要有一万架战斗(dou)机来保卫(wei)美国的安全。到现在,这个数量也没有降(jiang)低(di),美国还有1.3万架战斗(dou)机。”

“当然,美国实力也在下降(jiang),它遇到了跟当年英国称霸全球后(hou)一样的问题,在维持(chi)世(shi)界(jie)霸权(quan)时,花费越来越多。如果特朗普2.0时代(dai)真的到来了,美国的盟友们首(shou)先要考虑最直接的议题就(jiu)是增加国防支出,因为这是特朗普的一贯要求,只(zhi)要我当选,你们不能让我平白出兵,不能再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的核保护伞。而这恰恰暴露了美国的衰落,它的钱不够了。如此现实主义强调自身国家(jia)利益和民族利益的美国,的确和我们之前看到的自由主义、国际主义的美国是不一样的。其实从(cong)‘9·11事件(jian)’发生后(hou),这多少已经显示了美国在某种程度上丧(sang)失了保卫(wei)自身安全的能力,大家(jia)就(jiu)开始反思有‘第二个美国’,另一个美国。而在今天,不少人,尤其是年轻人,已经把美国作为要超越的对(dui)象,认为过去四十年我们对(dui)‘第一个美国’的理解要翻篇了。”欧树军说。

田雷在发言时认为,之所以今天会去讨论“两个美国”,正反映(ying)出之前的美国观站不住脚了。“之前我们的一个美国观是从(cong)罗斯福新政以来,大概从(cong)1930年代(dai)初(chu)之后(hou)到1940年代(dai)的那个美国,是威廉·曼彻斯特《光荣与梦想(xiang)》中的美国。而现在的美国则是测不准的美国,是1970年之后(hou)各种各样政治(zhi)力量塑造出的美国,是‘不光荣、没梦想(xiang)’的美国。因此我们需要找到一种新的认识美国的知识或者(zhe)说思想(xiang)资源。”

在田雷的新著,今年三月出版的《八十七年:美利坚的创制(1776-1863)》中,作者(zhe)将美国建(jian)国至林肯作为第16任总统发表葛底斯堡演(yan)说,这八十七年来的若干政治(zhi)斗(dou)争和关(guan)于宪(xian)法的论辩,以及不同的政治(zhi)人物在不同时期做出的不同努(nu)力,作为主要的研(yan)究对(dui)象。既在历史的纵深中梳理制度形成的来龙去脉,实事求是地展(zhan)示各种力量在历史重大关(guan)头的选择,并且不忽视历史行程中的偶然和复杂,进而组织起对(dui)美利坚创制的讨论。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王(wang)希(xi)评(ping)价该书,“直接挑战了美国学界(jie)普遍接受的宪(xian)法史分期结论,以中国学者(zhe)的视野重构美国宪(xian)法历史的关(guan)键时刻(ke)”。

今次论坛上,田雷也谈了自己新书写作的初(chu)衷和现实观照。“我是用美国这八十七年的历史作为经验的材料,或者(zhe)说是作为观察的样本去探讨美国的政治(zhi)秩序(xu)在一个时间的维度里是怎么(me)形成的。但我现在特别害怕遇到这样的提问,比(bi)如今年谁能当选,当选后(hou)会怎么(me)样?实际上,我一直觉得说美国现在处在宪(xian)法危机也好,宪(xian)法失序(xu)也罢,但实际上有点像‘依法而乱’的状态。你不能说他们没有遵守宪(xian)法,总统还要出来辩论,四年了还奔出来竞(jing)选,即便是特朗普当选了,也不构成对(dui)大选结果从(cong)宪(xian)制意(yi)义上的挑战。美国文本意(yi)义上的宪(xian)法是改不了的。”

“故(gu)事场景中往往有最重要的信息”

在论坛最后(hou)一个环(huan)节,三位学者(zhe)从(cong)法律与文艺的视角谈了各自的体会。赵晓力认为如果不依赖好莱坞电影和美剧(ju)等娱乐方式,而是从(cong)美国文学中了解美国,19世(shi)纪的美国文学会很有帮助,“比(bi)如赫尔曼·麦尔维尔的小说《白鲸》。而说到当代(dai)美国文学,我首(shou)先会想(xiang)到著名短篇小说家(jia)雷蒙德·卡佛,他被誉为‘美国的契诃夫’,在上世(shi)纪70年代(dai)的作品中已经在写一个不一样的美国。其实按照他的风格,写的是他们那一代(dai)美国人或者(zhe)他那个阶层的日(ri)常(chang)生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卡佛的第一本小说集中有一个短篇《这么(me)多的水,这么(me)靠近(jin)家(jia)》,描写了一个非常(chang)让人不舒(shu)服的场景:四个钓鱼佬发现河里有一具女尸,他们只(zhi)是把女尸拴在河边,然后(hou)继续钓鱼、喝酒,甚至在河里清洗餐具。过了两三天后(hou),才在回家(jia)的路上顺道去警察局报案。你会发现这个故(gu)事很难纳(na)入任何一种叙事里的美国,他书写了一个在非常(chang)光鲜亮丽的好莱坞影视作品之外,还有一个广阔的不为世(shi)人所注意(yi)的世(shi)界(jie)。”

“当然,近(jin)些年J.D.万斯自传体性质的小说《乡下人的悲(bei)歌(ge)》写得也不错,他写了美国爱(ai)尔兰(lan)裔四代(dai)工人阶级的故(gu)事,拍成电影后(hou)变成了一个家(jia)庭故(gu)事。类似的还有阿莉·拉塞尔·霍赫希(xi)尔德的访谈录《故(gu)土上的陌生人》,挖掘了当下美国社(she)会中保守派人士内心的深层故(gu)事,向我们展(zhan)示了此前不太为人所知的美国社(she)会的一个面(mian)向。你会发现,原来自由派学者(zhe)实际上也不了解有另外的美国。”赵晓力说,“我们能不能从(cong)一部文学作品或者(zhe)影视作品中去理解一个国家(jia),关(guan)键还在于你要‘会看’,这要靠训练(lian)自己可以在别人看不到问题的地方发现问题,需要读者(zhe)或者(zhe)说观众提高自己的修养和视野。对(dui)于一些影视作品,其实不能仅仅去看它前台发生的故(gu)事是什么(me),故(gu)事场景中往往有最重要的信息。”

欧树军则分享了自己看美剧(ju)的感悟。“同今天讨论的主题直接相关(guan)的,我首(shou)先会想(xiang)到《24小时》,总共八季我一直追到最后(hou)。主角作为反恐(kong)战士,以国家(jia)安全的名义不断(duan)地挑战美国之前建(jian)立的法律正当程序(xu),冲击既有的对(dui)犯罪嫌疑(yi)人权(quan)利保护的原则。此外,对(dui)美国政治(zhi)斗(dou)争揭示得最充分的自然是《纸牌屋》;反映(ying)资本对(dui)国家(jia)深层控(kong)制的,《西部世(shi)界(jie)》是一部佳作,它也对(dui)人工智能社(she)会的到来给予(yu)了反思;这两年我印象最深的美剧(ju)是《东城梦魇》,悬疑(yi)题材却把一个铁锈(xiu)小镇的破旧氛围描绘得淋漓尽致。其实在我们学生时代(dai)看的《老友记》,它也揭示了‘两个美国’,现在回过头去看它反映(ying)的纽约生活是礼崩乐坏的生活。”

“我看的美剧(ju)不多,但在《老友记》中特朗普就(jiu)出现过。钱德勒和莫妮卡偷偷打着开会的旗号去外地幽会,但是他们都提到在等电梯时看到了特朗普,现场观众听到这有笑声,但我们当时还get不到他们在笑什么(me)。”田雷在发言时另辟蹊径,从(cong)中国国内影视剧(ju)中所展(zhan)现美国的角度切(qie)入,“其实在《北京人在纽约》中,在展(zhan)现曼哈顿的大全景中就(jiu)出现过特朗普大厦。”

“疫情前,我重看了一遍《北京人在纽约》。记得有个桥段(duan)是姜文饰演(yan)的王(wang)启(qi)明,他的格陵(ling)兰(lan)制衣公司第二天要开张,就(jiu)预先演(yan)练(lian)一遍自己做老板要怎么(me)向员工训话。大概的意(yi)思是,‘我是老板,我雇佣(yong)了你们,所以我就(jiu)是爷爷,你们就(jiu)是孙子。孙子天然是亲爷爷的,或者(zhe)爷爷骂孙子一下这都很正常(chang),因为是我给你们这碗饭吃。’后(hou)来我就(jiu)把这个场景作为素(su)材援引在一篇写美国的文章里。”

“上世(shi)纪90年代(dai)央视播放《北京人在纽约》时,大部分中国人并没有把这部电视剧(ju)当悲(bei)剧(ju)看。我们从(cong)电视剧(ju)里看到的是光怪陆离的曼哈顿,是之前没有看到过的东西。现在再去看,大家(jia)的共鸣(ming)点可能完全不一样了。当初(chu)我们的共鸣(ming)点是王(wang)启(qi)明,他在国内已经个大提琴家(jia),到了美国发达市场经济(ji)、个人主义的社(she)会,他的转变和奋斗(dou)。”田雷表示可以将《北京人在纽约》、电影《中国合伙人》,包括旅(lu)美作家(jia)林达“近(jin)距离看美国”系列丛书作为曾经的中国人是怎么(me)看待、理解美国的研(yan)究素(su)材,“它们都构成文化史、思想(xiang)史的一部分,很值得我们研(yan)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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