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狗狗才3岁，之前吃了地上有毒的东(dong)西，一下子就完了。”7月4日上午，在北京市丰台区燕保(bao)康(kang)润家园小区，李(li)月虹（化名）提起(qi)一个多(duo)月前发生在小区里的毒杀犬只(zhi)事件，仍伤感不已。今年5月，包括她自己的宠物狗乐乐在内，小区共有20多(duo)只(zhi)宠物狗相继被毒死(si)，其中包括泰迪、边牧、中华田(tian)园犬等，犬只(zhi)体内检出了鼠药成(cheng)分。
这并非个例，《法治日报》记者梳理公开(kai)信息发现，毒杀犬只(zhi)事件在多(duo)地时有发生。今年5月，河北廊坊(fang)一网(wang)友发布视频称，自己养的两(liang)只(zhi)边境牧羊犬突(tu)然死(si)亡，鉴定意见通知书显示，原因是食入含(han)有鼠药的剧毒物。近日，四川省自贡(gong)市荣县人民法院审结了一起(qi)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案件，被告(gao)人用弓弩和毒镖射杀犬只(zhi)，再进行简单加(jia)工处理后(hou)贩卖。
对此，受访专(zhuan)家认为，如果行为人是向私人场(chang)所他人所有的犬只(zhi)投毒，在犬只(zhi)价值较高的情况(kuang)下，涉嫌故意毁坏财物罪；如果是在住宅小区公共区域、公园等公共场(chang)所投放对犬类具有毒害性(xing)的物质，情节(jie)严重的，涉嫌投放危险物质罪。
小区宠物狗被毒杀多(duo)发
7月4日上午，记者来到(dao)燕保(bao)康(kang)润家园小区，李(li)月虹正围着健身广(guang)场(chang)健走，她的宠物狗乐乐在今年5月的毒杀犬只(zhi)事件中死(si)亡。
李(li)月虹去年秋(qiu)天带着乐乐搬到(dao)该小区居住，每天带着它(ta)遛弯。事发当(dang)天，她看望母亲后(hou)回到(dao)家像往常一样带着乐乐下楼遛弯，中间让它(ta)自己在健身广(guang)场(chang)周边活动。没过多(duo)久，李(li)月虹发现乐乐突(tu)然倒地，口吐白沫(mo)、抽搐不止，一会儿(er)就没了呼吸。她正痛心(xin)时，听邻居议论说小区最近死(si)了不少宠物狗，警方(fang)正在调查这事。
听到(dao)这里，李(li)月虹赶紧报了警，她也(ye)了解到(dao)更多(duo)信息：有人将疑似掺了毒药的猪蹄、肘子、肉丸、火腿肠等，放在宠物狗经常活动的地方(fang)，小区已有泰迪、边牧、中华田(tian)园犬等20多(duo)只(zhi)犬遭(zao)毒杀。
不久，对死(si)亡犬只(zhi)的检测(ce)结果出来了：犬只(zhi)的胃(wei)内容物中检出氟乙酸（鼠药成(cheng)分），怀疑有人故意投毒。
目前，警方(fang)已经立案侦查，案件正在办理之中。
在居民健身广(guang)场(chang)，一位正在健身的老人对小区犬只(zhi)接连(lian)被毒杀仍心(xin)有余悸：“现在是狗吃了这些东(dong)西死(si)了，如果是小孩子误食问题就更大了。”还有一位居民气愤地向记者表示，不知道投毒的人怎么想的，对“毛孩子”怎么下得了手？！
有过同(tong)样遭(zao)遇(yu)的，不只(zhi)是燕保(bao)康(kang)润家园小区的居民。家住四川省成(cheng)都市郫都区某小区的张女士告(gao)诉记者，她所在的小区近日也(ye)有人毒杀犬只(zhi)，目前已有5只(zhi)宠物狗中毒死(si)亡，还有3只(zhi)正在抢(qiang)救，其中包括她家的宠物狗花花。
张女士向记者回忆说，事发当(dang)晚，她在小区社(she)交群里看到(dao)业主(zhu)们讨(tao)论有人毒杀犬只(zhi)，就告(gao)诉父母缩短遛狗时间。晚上花花回家时，还一切正常，等到(dao)了第二天凌晨3点半左右，花花开(kai)始(shi)在家中四处乱撞，还碰碎了花瓶，“走路不稳，并且极(ji)度恐(kong)惧，对着空气大叫，不到(dao)半个小时就死(si)亡了”。
“希(xi)望投毒者受到(dao)法律的严惩。”张女士气愤道。
家住河南省郑州市的陈(chen)女士告(gao)诉记者，今年1月以来，她家附近已有不少犬只(zhi)中毒身亡。
陈(chen)女士提供(gong)的照片(pian)显示，事发地的台阶上有不少切碎的火腿肠，沾着粉红色的粉末，“根(gen)据形状颜(yan)色，初步判断是异烟肼(jing)（一种抗(kang)结核药，常被用于(yu)毒犬）”。
“投毒的路段经常有小狗路过，并且该片(pian)区域没有监(jian)控，投毒者很可能是故意为之。”陈(chen)女士推断说。
根(gen)据公开(kai)信息，毒杀犬只(zhi)的事件在多(duo)地都有发生。
去年10月，成(cheng)都市温江(jiang)区一小区内多(duo)只(zhi)宠物犬突(tu)然死(si)亡。仅(jin)去年10月20日至25日，事发小区附近宠物医院就收治了5条来自这个小区的中毒犬只(zhi)，最终均死(si)亡。
今年2月25日，云南昆明马街春雨阳光小区业主(zhu)反映，1月30日，小区有5只(zhi)宠物狗先后(hou)死(si)亡，均是中毒。而在去年前年，同(tong)样的事情也(ye)曾发生过好几次。
不应偏激应对一毒了之
即便(bian)不是在小区等公共场(chang)所，宠物狗依然面临被毒杀的风(feng)险。
今年5月，河北廊坊(fang)一网(wang)友发布视频称，自己在别墅院内养的两(liang)只(zhi)边境牧羊犬疑似被人投毒致死(si)。据其介绍，5月15日下午，他们全家人出门后(hou)，院中的两(liang)只(zhi)边境牧羊犬被人隔墙投掷(zhi)了有毒的食物。他当(dang)晚回家后(hou)发现两(liang)只(zhi)犬均已死(si)亡，随即报警。有关方(fang)面出具的鉴定意见书显示，两(liang)只(zhi)犬死(si)亡原因是食入含(han)有氟乙酸的剧毒物。
该当(dang)事人近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他搬来才一天，狗曾经被邻居大声(sheng)辱骂。警方(fang)已经锁定投毒者是其邻居，警方(fang)在该邻居的衣服口袋(dai)内检测(ce)出了氟乙酸成(cheng)分，这与两(liang)只(zhi)死(si)亡边牧毒化检测(ce)一致。
对此，有网(wang)友认为，一有不满就投毒，这太可怕了，也(ye)绝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fang)式。还有网(wang)友评价，在公共场(chang)所给犬只(zhi)投毒，给公共安全造成(cheng)了极(ji)大的风(feng)险，甚至可能出现幼儿(er)误食的情况(kuang)，对这种行为一定要依法严厉(li)打击。
同(tong)时，也(ye)有网(wang)友直指养犬人应对自己的行为予以反思。有网(wang)友表示：家人都特(te)别怕犬，尤其是体型较大的犬，遇(yu)到(dao)不拴绳(sheng)的犬就僵在原地不敢动，“养犬人也(ye)该想想，遛犬不拴绳(sheng)的行为是不是侵(qin)犯了他人的合法权益”？还有网(wang)友说，这也(ye)是一些不良养犬人扰民的后(hou)果，犬到(dao)处拉屎撒(sa)尿，养犬人不清理，甚至犬伤人事件屡屡发生，必须对养犬人严加(jia)管教。
西南政法大学(xue)法学(xue)院教授陈(chen)伟(wei)认为，因饲养宠物发生纠(jiu)纷时，应当(dang)诉诸(zhu)合理、合法的手段解决矛盾，而不应采取“一毒了之”的违法甚至犯罪手段偏激化应对。与此同(tong)时，养犬者也(ye)要按照相应管理规(gui)定，文明饲养、严格自律，不得违背社(she)会公德，不得破坏公共环境卫生，不得损害公共利益和他人合法权益。
毒狗违法甚至触犯刑(xing)法
有受访者说，自己所在小区之前也(ye)发生过毒杀犬只(zhi)的事，最终不了了之，“这种投放毒物行为不用负法律责(ze)任(ren)吗”？
西南政法大学(xue)民商法学(xue)院教授黄忠认为，投毒致他人犬只(zhi)死(si)亡，投毒者首先应承担民事责(ze)任(ren)。同(tong)时，根(gen)据民法典规(gui)定，如果犬只(zhi)是宠物犬等具有人身意义的特(te)定物，投毒致他人宠物犬死(si)亡且造成(cheng)他人严重精神损害的，被侵(qin)权人还有权请(qing)求(qiu)精神损害赔偿。
“依据民法典规(gui)定，饲养犬只(zhi)等动物应当(dang)遵守法律法规(gui)，尊重社(she)会公德，不得妨(fang)碍他人生活。如果犬只(zhi)等饲养的动物造成(cheng)他人损害的，动物饲养人或(huo)者管理人应当(dang)承担侵(qin)权责(ze)任(ren)。尤其是动物饲养人或(huo)者管理人违反管理规(gui)定，未对动物采取安全措施造成(cheng)他人损害时，其不仅(jin)要承担民事责(ze)任(ren)，而且还可能要承担行政责(ze)任(ren)。”黄忠提醒(xing)说。
在河南省鹤壁市中级人民法院刑(xing)二庭庭长孙志强(qiang)看来，投毒杀犬在实践中不仅(jin)会产生相应的民事纠(jiu)纷，也(ye)可能因为事件严重程度而涉及(ji)刑(xing)事法律责(ze)任(ren)，具体的责(ze)任(ren)分析(xi)需要考虑多(duo)个因素(su)，同(tong)时要审查其是否具有社(she)会危害性(xing)、刑(xing)事违法性(xing)及(ji)应受刑(xing)罚惩罚性(xing)，即犯罪是依照刑(xing)法规(gui)定应当(dang)受到(dao)刑(xing)罚处罚的行为。
司(si)法实践中，已有人因毒犬被判刑(xing)。2021年11月，黑(hei)龙江(jiang)省牡丹江(jiang)市某小区居民沙某、王某因不满小区业主(zhu)在遛宠物犬过程中放任(ren)犬只(zhi)在小区草坪(ping)上肆意拉尿，向小区草坪(ping)等公共区域投放涂抹鼠药的食物毒杀犬只(zhi)，导致11条犬只(zhi)中毒死(si)亡。
不久，沙某、王某被公安机关抓获，二人对自己的行为供(gong)认不讳(hui)。2022年6月，法院以沙某犯投放危险物质罪，判处有期徒刑(xing)3年7个月；以王某犯投放危险物质罪，判处有期徒刑(xing)3年半。
天津市公安局蓟州分局打击犯罪侦查支队副支队长贾永(yong)立介绍说，在实际案例中分多(duo)种情况(kuang)，既要看犯罪嫌疑人的主(zhu)观目的，又要看他的客观行为造成(cheng)了什么后(hou)果。结合他们之前的办案经验，对于(yu)毒杀犬只(zhi)的行为，基本上按投放危险物质罪受理报案然后(hou)立案侦查。
孙志强(qiang)说，如果投毒的地点是公共场(chang)所，这种行为还可能构成(cheng)以危险方(fang)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因为在公共场(chang)所投毒，不仅(jin)可能危及(ji)犬只(zhi)的生命安全，还有可能对人的生命、健康(kang)造成(cheng)威胁。
受访专(zhuan)家认为，向他人犬只(zhi)投毒的行为，是否具有触犯刑(xing)法并构成(cheng)犯罪的危害性(xing)，需要根(gen)据个案具体分析(xi)。
中央民族大学(xue)法学(xue)院副教授田(tian)刚认为，构成(cheng)投放危险物质罪，一般要求(qiu)投放的物质对犬类和人类都具有毒害性(xing)，但在造成(cheng)大量犬只(zhi)死(si)亡的重大财产损失情形下，投放物质哪怕对人类不具有毒害性(xing)，也(ye)可能构成(cheng)投放危险物质罪。情节(jie)严重的判定，主(zhu)要根(gen)据投放的次数、投放的数量、投放物质的毒害性(xing)程度、投放造成(cheng)的危害后(hou)果等情节(jie)来综合判定，并不是一概(gai)按照犯罪认定，情节(jie)轻微的可予以治安处罚。
田(tian)刚进一步分析(xi)说，当(dang)行为人在公共场(chang)所投放对犬类和人类都具有毒害性(xing)的物质，意图(tu)毒杀犬类，但是被人类误食时，一般按照投放危险物质罪从重处罚，如果造成(cheng)人员重伤、死(si)亡的严重后(hou)果，将按照投放危险物质罪的结果加(jia)重犯予以认定。
在中国犯罪学(xue)会常务理事、北京工业大学(xue)教授张荆(jing)看来，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养犬成(cheng)为许(xu)多(duo)人的一种生活方(fang)式，但养犬行为应当(dang)本着不给别人添麻烦的理念，依法养犬、文明养犬，比如外(wai)出遛犬必须牵好犬绳(sheng)等。同(tong)时，遇(yu)到(dao)涉犬矛盾时，务必保(bao)持冷静，通过合法途径解决纠(jiu)纷，采取报复性(xing)的私力解决办法，只(zhi)会加(jia)深矛盾，可能导致违法甚至触犯刑(xing)法。
编辑/彭小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