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昌俊
连(lian)日(ri)来，17岁中专女生(sheng)姜萍(ping)闯进全球数学竞赛12强，引发(fa)全网热议。据悉，该赛事选手遍布全球17个国家与(yu)地区，主要来自(zi)北大、清华、麻省(sheng)理工、剑桥等知名(ming)高校。姜萍(ping)是(shi)该赛事举办以来首位闯进决(jue)赛的中专在读生(sheng)。
在一(yi)个“天才、神童情结”素来浓厚的社会，17岁中专女生(sheng)姜萍(ping)于一(yi)个挤满了(le)全球名(ming)校生(sheng)的数学竞赛中脱颖而出，此事带来的震撼可想(xiang)而知。而在当下(xia)的互联网时代(dai)，这种震撼又不自(zi)觉地转化为(wei)对她个人经历的好奇与(yu)围(wei)观，对她未来发(fa)展的关切与(yu)讨论，并由此将她变(bian)成了(le)舆论场中不折不扣的新晋“网红”。
当然，大家对她的关注(zhu)兴趣，不只是(shi)基于纯(chun)粹的天才崇拜，更是(shi)掺杂了(le)不少公共(gong)意义。比(bi)如(ru)，一(yi)种几乎是(shi)条件(jian)反射(she)般(ban)的追问是(shi)，为(wei)何如(ru)此“大神”却连(lian)普高都没上，而是(shi)去了(le)一(yi)所(suo)在今(jin)天看(kan)来已然绝非首选的中专学校，这背后是(shi)不是(shi)人才选拔(ba)机制(zhi)出了(le)问题？对于这样的天才少女，难道国内顶尖高校不该早(zao)就破格录(lu)取？甚至还衍生(sheng)出性别议题——不送(song)她上高中、考大学，是(shi)不是(shi)家里重男轻女？
然而，就目前的情况看(kan)，这些(xie)追问显然是(shi)过度的，也多少有点想(xiang)当然了(le)。比(bi)如(ru)，当不少人耿耿于怀姜萍(ping)没能走上“读高中，考名(ming)校”的晋升之路，可能忽视了(le)一(yi)点——如(ru)果上了(le)高中，她未必(bi)能遇上伯乐老师(shi)，甚至不排除在高中的总分要求(qiu)下(xia)丧失了(le)重点提升数学专长的机会。而至于她为(wei)何上中专，目前来看(kan)，主要可能还是(shi)基于家庭(ting)经济原因(yin)等现实因(yin)素作出的选择，并没有外界所(suo)想(xiang)象的那么复杂。
其实，姜萍(ping)的“横空出世”，本就承载不了(le)太多的公共(gong)意义。外界固然乐于看(kan)到(dao)这样的天才能够脱颖而出，但对于她的过往经历，以及她未来的选择，完全没必(bi)要投射(she)过多的好奇心与(yu)期待。一(yi)则，她个人未必(bi)愿意接受这样的过度聚焦。甚至，这些(xie)外界的纷扰(rao)，对她的学习、生(sheng)活也未必(bi)是(shi)好事。要知道，舆论的关注(zhu)和期待或许是(shi)出于一(yi)片好心，但也可能成为(wei)难以承受之重，为(wei)她带来不必(bi)要的压力甚至伤害。比(bi)如(ru)，有些(xie)人对她未来是(shi)应该去国外高校，还是(shi)留在国内，都上升到(dao)了(le)“价值观”的高度，这实在是(shi)太沉重，也无必(bi)要。她从(cong)一(yi)位中专生(sheng)突然变(bian)成“天下(xia)知”的“天才少女”，是(shi)“静(jing)静(jing)”发(fa)生(sheng)的，关于她的未来，也不妨让她有一(yi)个“安静(jing)”的选择环境。
二(er)则，由姜萍(ping)所(suo)衍生(sheng)出的一(yi)些(xie)反思，其实也是(shi)可疑(yi)的。比(bi)如(ru)，姜萍(ping)之所(suo)以让人“震惊”，一(yi)个被默许的价值基点是(shi)，这样的天才似乎出现在高中、大学才是(shi)可以被接受的，如(ru)果出现在中专，肯(ken)定是(shi)哪里出了(le)问题。但实际上，天才的出现，从(cong)来就带有很强的偶然性，并不是(shi)通(tong)过刻意的培养就能够制(zhi)造。如(ru)果认为(wei)某种模式可以批量(liang)孵(fu)化天才，这本身(shen)或就是(shi)对教育规律的违背。真正可以探究的或许是(shi)，无论是(shi)中专，还是(shi)高中、大学，是(shi)否都能够发(fa)现天才，并允许天才有足够的“自(zi)我(wo)生(sheng)长”的空间？而在今(jin)天的语境下(xia)，我(wo)们(men)或还有必(bi)要严肃(su)审视：是(shi)否只有数学过人，才能称之为(wei)天才？其他方面的特长，也能得到(dao)尊重并获得支(zhi)持吗？
毫无疑(yi)问，如(ru)果我(wo)们(men)承认姜萍(ping)是(shi)天才，就得承认她的不可复制(zhi)性以及偶然性，如(ru)果一(yi)方面强调她的“特殊”，另一(yi)方面又指望能够经由她的出现，而批量(liang)复制(zhi)更多的姜萍(ping)，这显然是(shi)一(yi)种矛盾，也未尝(chang)不是(shi)一(yi)种有害的思维。总之，姜萍(ping)的身(shen)上承载不了(le)太多的公共(gong)价值和期许。祝福她，让她继续遵循内心和自(zi)己所(suo)长“兀自(zi)绽放”，或许才是(shi)对这位天才最好的尊重。
另外，目前姜萍(ping)只是(shi)闯入这次竞赛的决(jue)赛。如(ru)果决(jue)赛成绩未能达到(dao)“预期”，是(shi)否会让舆论对她的评价出现“反转”？提醒这一(yi)点，并不是(shi)对姜萍(ping)后期的表现没有信心，而是(shi)希望公众对于这位天才，不妨多一(yi)些(xie)平常心。
（作者是(shi)资深媒(mei)体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