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上半年，在标普(pu)500指数的大多数成分股表现不佳的情况下，英伟达股价累计上涨149%。与(yu)此同时，英伟达提出的“主权AI”概念也引(yin)起更(geng)多关(guan)注。在该公司看来，“主权AI”将成为下一(yi)波人工智能产业发展的重要推力，会把产业规模带入新的量级(ji)。然而，“主权AI”也可能偏(pian)离(li)其初衷，导致全球人工智能产业发展更(geng)加不均衡，更(geng)加碎片化。
所谓“主权AI”，是指由一(yi)国政府驱动的人工智能基础设(she)施投入。英伟达高层认为，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意识(shi)到“主权AI”是大势所趋，需要受到本国主权控制的人工智能基础设(she)施，进而实(shi)现本国人工智能的安全可控。特别是在全球科技竞争日趋激烈的情况下，不少国家希望通过“主权AI”来提升战略自给自足，减少对外部(bu)技术和数据的依(yi)赖，在全球AI竞赛中获得竞争优势。
在支持者看来，“主权AI”能够实(shi)现三大作用。一(yi)是提升数据安全和主权。通过建立政府所有的人工智能算力中心，政府能够安全处理最为关(guan)键的公共数据，避免(mian)数据外泄(xie)及被别国获取。以此为基础，就能够通过人工智能提升社会治理效率(lu)，提升本国竞争力。二(er)是促进本土人工智能产业发展和创新。政府可以将拥有的算力向社会和企业开放，降低其前期投入成本，促进人工智能应用和小(xiao)微企业发展。三是增强国家竞争力。通过建立“主权AI”，政府和决策部(bu)门能够更(geng)加直接(jie)地理解人工智能技术，进而设(she)计更(geng)科学合(he)理的发展规划(hua)、市场监管(guan)智库和国际(ji)规则(ze)。
然而，实(shi)现上述正面效果的前提，是拥有具有国际(ji)竞争力的算力中心和一(yi)整套后期维护(hu)服务。当今世界，仅(jin)有少数公司有能力提供“主权AI”的技术解决方(fang)案，英伟达就是其中之一(yi)。这一(yi)概念给英伟达的未来成长性提供了一(yi)个更(geng)加宏大的叙事，即该公司不仅(jin)是全球领(ling)先的人工智能芯片企业，也将成为给多个国家提供“主权AI”解决方(fang)案的最佳服务商。
对于一(yi)些中小(xiao)国家而言(yan)，“主权AI”尤其具有吸(xi)引(yin)力。这些国家普(pu)遍(bian)缺乏具有国际(ji)竞争力的科技巨头，其算力市场多为外国企业所占据。“主权AI”似(si)乎给了这些国家一(yi)个弯道超车的机会。具有较强转型动力的中东(dong)国家即成为推动“主权AI”最为积极的一(yi)股力量。3月，沙特阿美宣布投入上百亿(yi)美元(yuan)，筹建全球最大的人工智能算力中心。
虽然“主权AI”的故事看起来很美好，但这个故事还有3个没有解决的问题(ti)。其一(yi)，围绕(rao)“主权AI”的军备竞赛。由于投入巨大，任何一(yi)国在推动“主权AI”时都不仅(jin)着眼于国内(nei)市场，也希望本国算力中心有一(yi)定辐射(she)效应。这将激发与(yu)其相邻国家的不安感，促使其建设(she)更(geng)为先进的算力基础设(she)施。这种竞赛难有尽头，并且(qie)脱(tuo)离(li)了“主权AI”带动本国产业孵化的初衷。
其二(er)，“主权AI”的生态碎片化。“主权AI”将驱使政府在算力、数据处理上采取更(geng)严格的本地化要求，鼓励发展基于本国语言(yan)的算法和大模型。这将让一(yi)国的人工智能研发资源更(geng)加分散和碎片化，无法避免(mian)出现同质化竞争和重复(fu)建设(she)，难以形成具有国际(ji)竞争力的人工智能领(ling)先企业和产业集群。
其三，“主权AI”的“南北”差(cha)异。英伟达、微软等美国科技巨头的市值已经超过不少致力于推动“主权AI”国家的GDP。在这种情况下，不少发展中国家很难依(yi)靠“主权AI”重新夺回本国人工智能发展的主动权，形成国际(ji)竞争力。它们的“主权AI”发展仍将由上述科技巨头控制，并且(qie)可能成为这些企业延续领(ling)先地位、扩大“马太效应”的垫脚石。
“主权AI”的故事很诱人，其内(nei)在逻辑却还有不少难以自洽(qia)的地方(fang)。任何一(yi)个国家都希望能够在新一(yi)轮科技革命中兼(jian)顾发展主动权、本国主权安全和国际(ji)竞争力，避免(mian)成为科技革命的落(luo)伍者。这一(yi)心态下，科技革命往往很可能会推升不少国家的“技术主权”意识(shi)和技术民族主义。这种情况在历(li)史上曾反复(fu)出现。
事实(shi)上，每一(yi)轮科技革命都是前一(yi)轮科技全球化持续激荡后的质变，科技革命中的领(ling)先国家和企业也往往是营造开放生态、汇集全球资源的先行者。从这一(yi)规律看，专注于“主权AI”可能与(yu)抓住(zhu)科技革命浪潮的目的背道而驰(chi)。（作者是中国现代国际(ji)关(guan)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所长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