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wen)观(guan)察者网专(zhuan)栏作者 青岚
“只(zhi)需要在撒(sa)哈拉沙漠(mo)用(yong)太阳能设备覆盖一块20,250平(ping)方英里(li)（约5.2万平(ping)方公里(li)）的土地，就能获得每年2.7亿马力的能量，相当于全世界在1909年消(xiao)耗的全部(bu)燃料”。
1914年2月，太阳能产业明星弗兰克·舒曼（Frank Shuman）在造访(fang)德(de)国后，提出了这样一个恢弘的能源革命(ming)愿景。
尽管舒曼的商业计划被随之而来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所埋葬(zang)，但(dan)其与尼古拉·特斯拉等先驱者的雄心壮志，仍(reng)然在其后的太阳能产业史上有着深长的感召与回响。
（尼古拉·特斯拉提出的太阳光发(fa)电概念）
上世纪(ji)90年代起(qi)，德(de)国物理学家格哈德(de)·克尼斯（Gerhard Knies）成(cheng)功推动了舒曼计划的变相复(fu)兴。在罗马俱乐部(bu)积极参与下(xia)，其创立的跨地中海可再生能源合作组织TREC推出了DESERTEC概念，并成(cheng)功将之游说为欧盟能源转型议程的一部(bu)分，根(gen)据(ju)项(xiang)目执行方测算，通过在撒(sa)哈拉沙漠(mo)一块300公里(li)边长的正方形区域内(nei)建设集中式光热发(fa)电站（CSP），就足以生产相当于全世界2005年消(xiao)耗的全部(bu)电能。
（舒曼与DESERTEC相隔一个世纪(ji)的超级能源基地设想）
DESERTEC所提出的过高目标，最终在与现实(shi)的一次次妥(tuo)协中不了了之，但(dan)幸运的是，早期规划中仅仅作为辅助要素的光伏发(fa)电，却通过这一时期的欧盟上网电价补贴政策迎(ying)来了发(fa)展红利期，并最终超越光热动力机、光热发(fa)电等路线，实(shi)现了平(ping)价上网的历史性成(cheng)就。
这一堪称沧海桑田的产业故事(shi)里(li)，中国，无疑是实(shi)至名归的主角。
经历一次次光伏产业内(nei)外部(bu)风(feng)浪的洗(xi)礼，时至今日(ri)，在供给端，中国企业阵营已形成(cheng)覆盖全产业链的“断崖式”领先地位，并正在技术上向晶硅电池理论效率极限跃进，而在应用(yong)端，我国本(ben)土光伏累(lei)积装机量与年新增装机量，目前均已超过全球(qiu)其他国家与地区的总和，并正不断刷新全球(qiu)最大单体光伏电站的规模纪(ji)录。
不过在取得如此辉煌成(cheng)绩的今天，中国光伏产业人，却并没有多少志得意满的心情。
近日(ri)某次公开活动上，协鑫集团董事(shi)长朱共山对光伏业现状做了这样的概括(kuo)：
“行业遭遇历史上最强(qiang)的内(nei)卷，供需严重错配，产业步入冰河期，截至目前，硅料、硅片、电池、组件四大环节基本(ben)上跌破了现金成(cheng)本(ben)。全产业链集体承压，本(ben)轮产业增长周期内(nei)光伏整体产能扩大3倍，但(dan)利率下(xia)降(jiang)了70%左右。与此同时，欧美贸易(yi)壁垒导致外需受压、出口下(xia)滑...当前，中国光伏产业处在最好的时刻与最坏的时刻并存(cun)，在阵痛中等待破茧成(cheng)蝶的转换期。行业正在经历的，不是以往三五年一轮的周期性选代，而是光伏大变局时代来临(lin)之前的一场预(yu)演”。
惨烈的市场内(nei)卷中，越来越多光伏企业，对“出海”寄托了更为迫切的期待，刚刚结束的欧洲最大光伏展会Intersolar Europe，吸引了近500家中国企业报名参展，刷新历史记录。
然而值得警惕的是，“大呼隆”，却也随着出海热潮以新的形式隐约浮(fu)现。同质化产品(pin)、同样的目标市场、扎堆的海外生产基地布局乃至同样的渠道合作商，使成(cheng)百上千家中国企业，很快在一窝蜂“外卷”中体会到(dao)熟悉的“相煎何太急(ji)”。
参与国际市场竞争，我们该怎样搞好统筹规划？如此多企业一窝蜂拥挤在欧美市场是否正确(que)？
在战术上的勤奋之外，战略上的思考(kao)同样不可或缺，甚至更为重要。
“盐碱地”与希望的田野
从商业逻辑上看，光伏企业紧盯欧洲美国似乎是无可厚(hou)非的决策，作为容(rong)量仅次于中国的全球(qiu)第二(er)、第三大区域市场，欧美的确(que)可以为企业带来相当大的业绩想象空间。然而对单个企业切实(shi)可行的市场战略，当被数百家企业趋同执行时，其结果却可能面目全非。与此同时，中国企业相互之间的无序竞争，还可能进一步刺激部(bu)分国家对供应链主导权的焦虑乃至敌(di)意。以美国近期一系列(lie)动作为代表，对中国光伏产业的封堵和遏制正愈演愈烈，曾被视为对美出口“奇(qi)策”的东南亚(ya)四国产业布局，有可能上演“一路所向披靡、孤(gu)军深入，最后却被人兜了底”。
在出海战略上，华为这一中国制造业标杆企业，或许可以为当下(xia)的讨论提供一些有益参照。
1996年，华为正式启动国际化进程，在出海早期阶段，“农村包围(wei)城市”无疑是其鲜明特色。从俄罗斯、非洲、拉美、南亚(ya)等看似不起(qi)眼的市场出发(fa)，华为没有过度追求短期的营收贡献(xian)，而是以巨大的战略定力，在“实(shi)战”中一点一滴磨合着适应海外市场的销售、制造、研发(fa)、管理体系，正如任正非曾总结的：“华为的成(cheng)功在于坚持不懈(xie)地推进‘鸡肋(lei)战略’，在西方大公司看不上的盐碱地上，我们一点一点地清(qing)洗(xi)耕耘”。
假如没有这样的蓄势，其后华为在欧美发(fa)达国家市场的业绩爆发(fa)恐怕(pa)是难以想象的，而早已今非昔比的“盐碱地”，也成(cheng)为华为面对外部(bu)滔天恶浪的重要“避风(feng)港(gang)”。
今天，在“高端大气有档次”的发(fa)达国家市场外，中国光伏产业出海的视野，同样应该更为开阔，而全球(qiu)南方，正是这样一片不应被忽视的市场。
对年轻一代中国人来说，停电或许已称得上是新奇(qi)的体验。然而在中国以外的“全球(qiu)南方”辽阔大地上，约50亿人口却生活在全然不同的电力供应环境中，有限的集中式发(fa)电能力与城镇(zhen)工商业/居民用(yong)电保持着脆弱平(ping)衡(heng)，到(dao)了输配电网络更为薄弱的农村地区，市电供应更是成(cheng)为一种(zhong)奢(she)侈品(pin)，各种(zhong)后备发(fa)电机（BUG）支撑着医院、通信基站、学校、泵站等一个个孤(gu)立于电网的现代文(wen)明“据(ju)点”。
在著名报告《破碎电网的肮脏足迹》中，国际金融公司（IFC）曾测算，全球(qiu)南方国家的后备发(fa)电机保有量约为2500万台（2016年时点），其中绝(jue)大部(bu)分是60千瓦以下(xia)的小型汽油(you)/柴油(you)发(fa)电机，合计装机容(rong)量约350-500GW，年发(fa)电量约1000-1700亿度，往往占到(dao)所在地电力供应的相当比例，并成(cheng)为居民生活沉重负担。2015年在尼日(ri)利亚(ya)的一项(xiang)调查(cha)发(fa)现，由于市电可靠性低下(xia)，频繁、长时间停电，小型发(fa)电机成(cheng)为日(ri)常生活“刚需”，高达2块乃至3块钱人民币的度电成(cheng)本(ben)，使受访(fang)者不得不将月收入四分之一用(yong)于获取基本(ben)电力服务。
除了成(cheng)本(ben)高昂、维护复(fu)杂，这些柴油(you)也成(cheng)为治理环境问题的一大“BUG”。在撒(sa)哈拉以南非洲，约15%的氮氧化物排放(fang)量来自于该类发(fa)电机，而在印度，小型发(fa)电机“贡献(xian)”了约28%的城市PM2.5污染物。
多年以来，发(fa)达国家在全球(qiu)南方一次次推广可再生能源替代后备发(fa)电机的微电网方案，结果却普遍以失败收场，原因也并不神秘(mi)，动辄十倍以上的初始投资和风(feng)力、太阳能发(fa)电曲线的不稳定性，使其始终难以撼动各类燃油(you)发(fa)电机所占据(ju)的生态位。
然而随着中国光伏产业超大规模产能的释(shi)放(fang)，光伏组件及配套系统价格已出现巨大降(jiang)幅。目前国内(nei)市场上，典型5千瓦光伏组件+逆控一体机+铅酸胶体电池组成(cheng)的光储(chu)一体离网解决方案，采购成(cheng)本(ben)已一路下(xia)降(jiang)至一万元人民币以内(nei)，与同功率级别的小型柴发(fa)价格空前接近。考(kao)虑到(dao)电源输出稳定性的大幅改善以及使用(yong)阶段的巨大成(cheng)本(ben)优势，光储(chu)方案竞争力超越后备发(fa)电机的“临(lin)界点”可能已经到(dao)来。
不可否认的是，三五百GW乃至更大的市场替代空间虽(sui)然已隐约在望，但(dan)从“看到(dao)”到(dao)“吃到(dao)”并不是一个轻松的过程。全球(qiu)南方国家的市场环境、收入水(shui)平(ping)与基础设施，决定了这是一门既慢(man)又“重”的生意，很难成(cheng)为短期拉高营收的速(su)效药。
有光伏产业资深专(zhuan)家向观(guan)察者网谈到(dao)，光伏在广大亚(ya)非拉地区的渗(shen)透普及前程远大，“很多人没有关注到(dao)，近年来巴(ba)西的户用(yong)光伏其实(shi)发(fa)展非常快，非洲的市场需求起(qi)得非常快，东南亚(ya)和南亚(ya)的潜力也非常大，许多中国公司都在考(kao)虑将中国的信息化和高效管理能力输出到(dao)这些地区，一方面是开拓和培育(yu)市场，另(ling)一方面也是释(shi)放(fang)产能”，不过专(zhuan)家也坦言(yan)，投身全球(qiu)南方市场务必戒骄戒躁：“有两个因素要考(kao)虑到(dao)，一是这些国家毕竟经济底子薄，市场需求的增长需要时间。另(ling)一个是中国企业要踏踏实(shi)实(shi)走(zou)出去、沉下(xia)去，占领终端市场，不要简简单单做货贸，后者只(zhi)能是自己卷自己，卷得没啥利润”。
从更长远的视角看，中国光伏产业精耕细作全球(qiu)南方市场，意义也不仅止于“把产品(pin)卖出去”。
打破“低现代化”观(guan)念囚(qiu)笼
自1961年联(lian)合国粮农组织举行的新能源 (太阳能、风(feng)能、地热) 国际会议以来，包括(kuo)光伏发(fa)电在内(nei)的太阳能利用(yong)，曾长期被视为一种(zhong)面向欠发(fa)达地区“穷人的能源”，这一概念诞(dan)生之初无疑张扬着四海一家、天下(xia)大同的理想主义情怀与憧憬，但(dan)激情褪去后，“穷”，似乎成(cheng)为其中最鲜明的关键字，其应用(yong)场景牢固绑定着“偏远地带”的意象。
彼时昂贵、低效的光伏板，往往被作为发(fa)展援助和慈善事(shi)业的一部(bu)分，“植入”第三世界国家星罗棋布的扶贫“示范(fan)”项(xiang)目。尤其是上世纪(ji)八十年代后，随着西方工业国开始调整以大型项(xiang)目为中心的“田纳西河谷管理局”（TVA）开发(fa)援助模式，转而关注各种(zhong)农村小型电气化项(xiang)目，光伏更是一度成(cheng)为被寄予厚(hou)望的离网解决方案，上世纪(ji)九十年代向亚(ya)非拉地区推广50瓦太阳能电池板的高峰期，美国光伏组件产量四分之三被用(yong)于出口。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图景，DESERTEC白皮书中还曾不以为然地预(yu)测，光伏发(fa)电系统在欧洲的前景十分有限，因为电网覆盖率已接近99%，剩余的户用(yong)光伏系统空间已极端狭小(the remaining potential of solar home systems is extremely reduced)，至于集中式光伏发(fa)电，在DESERTEC愿景中自然全面落后于光热发(fa)电。
时过境迁，光伏在中美欧等核心市场，早已从电力系统中的边缘龙套跃居“主角”，应许着人类驾驭无穷无尽绿色能源，重构低碳、零碳未来生活的图景，更被某些秉持冷战思维的发(fa)达国家政客，视为大国声(sheng)望与地缘竞争的焦点。
相较这种(zhong)大开大合的“高现代化”叙事(shi)，在广袤的全球(qiu)南方，光伏仍(reng)然还未摆脱“低现代化”的观(guan)念牢笼。
所谓低现代化，指向新技术更为有限的承诺。不同于在“高现代化”叙事(shi)中创造一个新世界的雄心，光伏在欠发(fa)达地区与太阳灶、沼气池等技术一道，仍(reng)被普遍视为提高农村人口生活质量的一块“甜(tian)品(pin)”，其想象的上限是取代木柴秸秆、后备电机等“传统”能量来源，使“靠天吃饭”的农业农村生活景观(guan)能够运转得更为稳定便利。
二(er)元观(guan)念的背后，是技术供给者与接收者之间城乡、国别二(er)元结构的深刻影响，慷慨解囊的西方援助基于这样一个极端隐秘(mi)而又根(gen)本(ben)性的观(guan)念前提：欠发(fa)达地区土著并不需要获得如同发(fa)达国家市民那样丰(feng)沛而稳定的能源供给，他们只(zhi)需要在一个更令“观(guan)众”赏心悦目、更符合异域想象的田园风(feng)情中，扮演好自己祖辈亘古不变的角色，施与受之间各得其所，各安“本(ben)分”。
要理解类似的二(er)元现代化观(guan)念，智能手机也是一个十分有益的参照，所谓的“良心”企业谷歌，曾推出过雄心勃勃的Android Go超轻量操作系统，认为其搭(da)配定制的超低价手机，将成(cheng)为欠发(fa)达地区移动互联(lian)网普及的“金标准”，但(dan)多年来的现实(shi)证明，非洲年轻人对二(er)手乃至三四手“常规”智能手机的兴趣，也远超过硅谷“好心人”为其量身打造的理想产品(pin)。
人类对美好生活的界定与向往，从来不存(cun)在什么天生的差别。
正因如此，中国光伏在全球(qiu)南方的普及扩散，更需要我们打破“低现代化”观(guan)念囚(qiu)笼，敢于“Dream Big”，宣示并践(jian)行自己的宏大愿景。
是的，中国光伏不仅仅能够在既有电力系统中扮演好“拾(shi)遗补缺”的角色，更可以作为彻底重构南方国家电力系统的支柱。
这样的“高现代化”愿景不仅是道义的，也是可行的。
回顾(gu)历史，西方工业国深度参与的“全球(qiu)南方”电气化进程之所以屡屡受挫，并非TVA模式或者农村微网技术可行性不足，而是没有认识到(dao)国家治理能力与治理体系的先决作用(yong)，飘忽不定的战略重点，也使每一条(tiao)路径都没有获得深入探索的机会。
相比之下(xia)，千禧(xi)年后中国所主导的全球(qiu)南方水(shui)电开发(fa)“史诗(shi)级”热潮，则既反映了新中国小水(shui)电发(fa)展经验与方案的生命(ming)力，更体现出发(fa)展导向的“中国范(fan)式”对南方国家普适意义。
（从解放(fang)初的水(shui)主火辅电力发(fa)展战略，到(dao)今天独步天下(xia)的市场统治力，中国已经在水(shui)电这一可再生能源发(fa)展上创造了一个奇(qi)迹）
不妨(fang)大胆设想，在中国光伏产业现有成(cheng)本(ben)与技术水(shui)平(ping)下(xia)，假如开发(fa)性金融与光伏、风(feng)电新能源大基地方案实(shi)现有机融合，大规模走(zou)向全球(qiu)南方市场，将会对中低收入国家注入怎样的发(fa)展新动能，又将会为中国光伏产业，打开何等巨大而又未曾设想过的市场空间。
能源供应对城镇(zhen)化、工业化进程的重大意义，每一个普通中国人或多或少都有切身的体会。可靠、充沛、廉价的能源供应，意味着工厂可以稳定生产，让许多高能耗制造业得以落地，廉价劳动力和自然资源禀赋，得以真切转化为产品(pin)制造成(cheng)本(ben)优势；杂货店、餐厅和旅店可以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冷藏能力将更多新奇(qi)的消(xiao)费品(pin)带到(dao)本(ben)地市场，也连同水(shui)泵、大棚等设施，得以支撑本(ben)地经济作物种(zhong)植加工，随后送往更长距离之外的消(xiao)费市场，最后，摆脱基本(ben)生存(cun)压力的本(ben)地消(xiao)费者，得以尝试洗(xi)衣机、冰箱、空调乃至电动汽车带来的全新体验，逐渐拉平(ping)与城市居民乃至“世界公民”的生活方式鸿(hong)沟，看到(dao)更大的世界，对人生有更开阔而多样的决定...
从更长周期看，人均能源消(xiao)耗水(shui)平(ping)，往往与一国发(fa)展水(shui)平(ping)有强(qiang)相关性，并存(cun)在着一个人均100GJ左右的“分水(shui)岭”，按吨油(you)当量（TOE）换算，相当于每人每年消(xiao)耗2.5吨原油(you)，或10000度（kWh）电。这个标准，清(qing)晰地分割了全球(qiu)北方与全球(qiu)南方，对标这一发(fa)展里(li)程碑，全球(qiu)南方的能源开发(fa)还有令人目眩的巨大空间。
更充足的能源供给，无疑将极大释(shi)放(fang)人类固有的创造与活力，使一系列(lie)人类活动成(cheng)为可能，带动供给能力与市场需求的接续涌现，而要实(shi)现这一图景，除了清(qing)洁(jie)能源之外，别无它途。
全球(qiu)南方，应当，也必将成(cheng)为中国光伏出海的希望田野，当这片田野上鲜花盛开的时候，我们就将无愧于这样的号召：“中国将变为一个强(qiang)大的社会主义工业国。中国应当这样。中国应当对于人类有较大的贡献(xian)”。
来源|心智观(guan)察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