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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筑互联网时代“中国之治”新蓝图,问题,政策,舆论
2024-07-15 00:60:25
共筑互联网时代“中国之治”新蓝图,问题,政策,舆论

□陈贵梧(wu)林(lin)晓虹

当前,互联网尤其是新媒体的发展带来了社会互动、秩序乃至范式的根本性改变。随(sui)着公民意(yi)识的增强,日(ri)益壮大的网民自(zi)然会寻求或创造表达(da)呼声(sheng)的出口,而新媒体无疑(yi)成为(wei)公共舆论的助(zhu)推(tui)器、发酵器与演绎场。习近平总(zong)书记指出,网民来自(zi)老(lao)百(bai)姓,老(lao)百(bai)姓上(shang)了网,民意(yi)也(ye)就(jiu)上(shang)了网。在这个意(yi)义上(shang),互联网成为(wei)党和政府“同群众交流沟通的新平台,成为(wei)了解群众、贴近群众、为(wei)群众排(pai)忧解难的新途径”,也(ye)就(jiu)是说,党的群众路线在互联网时代的具体表现就(jiu)是党和政府对网络民意(yi)的重视与回应。在这种背景(jing)下,互联网为(wei)国家(jia)和社会之间的互动创造了新的基础结构(gou),成为(wei)了公众表达(da)诉求、形成舆论进(jin)而推(tui)动政策议程设置的重要力(li)量(liang)。

网络舆论对公共政策的影响(xiang)

既是时代性的命题,也(ye)是一个凸显中(zhong)国制度特性的命题

互联网特别是新媒体的崛起打破了传统媒体主导的信息(xi)传播(bo)秩序,它能将所有关(guan)注某一话题的公众聚集在一起,通过阅读、评论、转发、点赞等方式表达(da)偏好,而且将碎片化的信息(xi)联系起来形成网状结构(gou),帮助(zhu)公众构(gou)建自(zi)己对社会现实的认知图谱(pu),让民众的意(yi)见(jian)和诉求表达(da),具备了力(li)量(liang)聚集、偏好显示、信息(xi)筛选和全局扩散的特点。

在互联网时代,网络舆论集中(zhong)反映了整体国民情(qing)绪的变化。然而,新媒体的技(ji)术属性推(tui)动信息(xi)自(zi)由流动和某种程度的社会偏好显示是一回事(shi),民众在新媒体上(shang)对社会问题的讨论得以形成公共舆论,并(bing)能够(gou)影响(xiang)政府议程设置和公共政策过程则是另一回事(shi)。在根本上(shang),后者取决于国家(jia)(政府)与社会互动的制度框架。因此,我们可以说,基于新媒体的网络舆论对公共政策过程的影响(xiang),既是一个时代性的命题,同时也(ye)是一个凸显中(zhong)国制度特性的命题。

在国家(jia)、政府与社会相互牵制的制度环(huan)境下,公共政策过程呈现出显著的“有组织地无序”特征,问题、政治与政策相对独立、各行其是的程度较为(wei)明显。在这种情(qing)形下,没有任何(he)一方可以控制所有的政策过程,公共舆论难以出现一面倒的现象,其所产生的压力(li)也(ye)是很分散的,对公共政策产生的影响(xiang)是有限的。公共舆论能否推(tui)动某些问题进(jin)入政府议程,关(guan)键在于这些问题能否被民选政治家(jia)所接受。与促进(jin)议程设置的积极作用相比,公共舆论有时会呈现消极影响(xiang),譬如,试图干扰或者限制政府的行动,阻止政府做某些事(shi)情(qing)。

与西方国家(jia)不同,中(zhong)国的制度具有政治与行政辩证统一的显著特征,产生了政治引领(ling)行政、统筹行政和融通行政的治理功能。执政党“总(zong)揽全局、协调各方”,主导着公共政策过程。这并(bing)非说中(zhong)国不存在政策企业家(jia)的角色,而是说,政策与政治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政策企业家(jia)更多(duo)的是作为(wei)政策创新者和备选方案的提供者而出现,并(bing)不是像多(duo)源流理论原(yuan)型设定那样撮合问题、政治与政策三(san)源流或者推(tui)动议程设置。另一方面,执政党历来强调“立党为(wei)公,执政为(wei)民”,走的是“群众路线”,这体现在政策制定上(shang)就(jiu)是回应社会关(guan)切(qie),“切(qie)实解决群众反映强烈的问题”。共享出行的安全保障和监管就(jiu)是这样的问题。从这个角度来看,识别哪些问题应该引起政治层面的关(guan)注,并(bing)寻求解决方案变得至关(guan)重要。显然,网络舆论提供了一种反映治理问题、显示社会偏好的重要方式,也(ye)就(jiu)成为(wei)了民众通过“集体发声(sheng)”推(tui)动议程设置的有效替代性渠道。

问题、政治与政策的耦合

网络舆论如何(he)形塑我们的政策议程?

近年来,由网络舆论推(tui)动公共政策议程设置的例子不胜枚举。通过梳理顺风车安全管理政策变革过程,我们可以发现:政策议程是由问题触发的,但是问题本身可能还不足以推(tui)动这个过程,而是有赖于网络公共舆论的推(tui)动,关(guan)键在于问题源流、政治源流与政策源流的汇合。值得注意(yi)的是,网络舆论和政府政策议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内生于当前的制度环(huan)境、民众情(qing)绪以及政府与企业的回应性策略。网络舆论内生于问题、政治与政策,同时又塑造着这三(san)者的关(guan)系和互动,并(bing)在很大程度上(shang)影响(xiang)了建立在三(san)者耦合基础上(shang)的公共政策。这是一个多(duo)种因素耦合与动态演化过程。

与其他共享经济业态不同,公共安全(乘客(ke)安全)是顺风车业务亟待解决的首要问题。这主要体现在如下三(san)方面。第一,对于乘客(ke)而言,自(zi)我防范、安全保护意(yi)识不强,特别是受到(dao)顺风车比出租车更安全的认知,以及企业对合乘的社交功能的引导等方面因素的影响(xiang),可能对合乘安全问题掉以轻心。第二,对于企业而言,存在着安全投入和风险成本之间的权衡取舍。乘客(ke)安全的保障不仅需要确保企业采取注册验证、背景(jing)筛查、接单前人脸识别、人车相符等常(chang)规安全措施(shi),也(ye)需要提供夜间安全保障机制——不仅需要提高潜在风险识别、用户(hu)投诉的及时受理能力(li),更需要提高与用户(hu)体量(liang)增大后相匹配的安全管理和风险处置能力(li)。这些安全措施(shi)对企业而言并(bing)不仅仅是简单的社会责任履行问题,而是高额的投入成本,它取决于给定的法律制度、规制要求、企业的定位和经营策略,以及风险发生的概率及其后果等众多(duo)因素。第三(san),对于政府而言,共享出行安全监管是一个充满挑战的政策问题。这不仅仅表现在相关(guan)法律法规的空白和滞后,更关(guan)键的是一些根本性问题尚未得到(dao)很好的研究和界(jie)定:比如顺风车平台与车主、乘客(ke)之间是怎样的法律关(guan)系?三(san)者之间的责任如何(he)界(jie)定和划分?在即使依法合规经营与技(ji)术创新条件下,也(ye)无法绝对避(bi)免(mian)安全事(shi)故发生,那么(me)什么(me)才是社会有效水平上(shang)的安全标准,安全的底线究竟在哪里(li)?平台是否具有、是否应该承担安全的连带责任,以及如何(he)落实安全责任?政府又如何(he)实施(shi)监管?如何(he)才能守住安全的底线?诸如此类的问题还缺乏共识。在给定既定权责范围、有限资源和有限注意(yi)力(li)的情(qing)况下,单个政府部门往往倾向于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等等看”的治理态度,而不轻易去触碰这些棘手问题,除非面临着强大的政治压力(li)或者社会压力(li)。

直(zhi)到(dao)2018年“5·6空姐(jie)遇害事(shi)件”和“8·24乐清女(nu)孩遇害事(shi)件”两个偶然的命案接连发生,顺风车安全出行问题才引起了有关(guan)各方高度关(guan)注。由于前期缺乏实质性回应,紧挨着的两起危机事(shi)件引发网络舆论的升级,促使问题源流、政治源流与政策源流从轻度耦合演变为(wei)高度耦合,进(jin)而促使“问题之窗”与“政治之窗”相继开启,最终导致顺风车安全管理政策由宽松到(dao)严苛的巨大转变。如果说,前者只是打开“问题之窗”,引起企业和政府部门对共享出行安全问题的重点关(guan)注,那么(me)后者则是完全打开了“政治之窗”,导致政府部门要求全国范围内的顺风车业务停业整治,并(bing)陆续出台或完善规制政策。这对于促进(jin)顺风车业务、网约车行业的稳定发展和长期健康运营具有重要意(yi)义。

当前,中(zhong)国仍处于治理转型时期,政府、企业与社会之间的矛盾众多(duo),而且问题频发,公共政策领(ling)域的制度框架和议程设置机制尚处于摸索、调试和形成之中(zhong),议程设置的核心在于如何(he)能够(gou)回应问题,以缓解社会压力(li)。如果在面临所出现的问题时,利益相关(guan)主体未能采取恰当、及时、到(dao)位的回应策略和行为(wei),或者回应策略和措施(shi)不足以解决紧迫的问题,则可能会衍生后续事(shi)件,致使民众采取扩大化方式表达(da)利益诉求,加剧行政和政治压力(li),进(jin)而推(tui)动“政治之窗”的打开,通过政治资源和力(li)量(liang)设置政策议程,以解决问题。

超越(yue)网络情(qing)绪

寻求公共治理的理性建构(gou)之路

现实中(zhong),网络舆论俨然成为(wei)了一股影响(xiang)议程设置、形塑公共政策的力(li)量(liang),显然这种情(qing)形在相当长时期内仍会继续,因而我们需要重视对网络民意(yi)的实质性回应。但值得注意(yi)的是,这并(bing)不意(yi)味着网民情(qing)绪、公共愤怒就(jiu)应该成为(wei)公共政策的决定性力(li)量(liang)。公共政策需要基于真实民意(yi)的权衡取舍,而无论是传统媒体还是社会化媒体都有自(zi)身的媒介逻辑,未必能呈现绝对中(zhong)立、揭示全面偏好的意(yi)见(jian)表达(da),在社会化媒体环(huan)境中(zhong)焦虑、怨恨(hen)驱使下的情(qing)绪宣泄更不能代表真实民意(yi)。如果这种议程设置模式成为(wei)一种常(chang)态,不管是对法治意(yi)义上(shang)的实质正义或程序正义,还是道义意(yi)义上(shang)的合情(qing)合理而言,都意(yi)味着某种风险,而且将会使社会治理陷入困境。因此,一方面,我们应当警惕出自(zi)本能的民粹(cui)主义式社会反应及其引致的无组织、非理性的“借题发挥”式的网络舆论,并(bing)对网络舆论予以正确的引导,以使“无组织的无序”向“无组织的有序”转化,达(da)到(dao)理性治理的效果;另一方面,在制度安排(pai)与治理机制上(shang),需要厘清民众寻求自(zi)治的公共权力(li)基础,明确社会自(zi)治的私人领(ling)域边界(jie),完善民众参与公共事(shi)务的制度化渠道,推(tui)动国家(jia)、市场与社会良性互动的实现。

■作者简介

陈贵梧(wu),暨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应急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院长助(zhu)理,暨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应急管理学院生态环(huan)境治理研究院副院长

林(lin)晓虹,暨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应急管理学院行政管理专业本科(ke)毕业生,现任深圳市罗湖区住房和建设局科(ke)员

注:本文系第十届广东省哲学社会科(ke)学优秀成果奖一等奖作品《网络舆论是如何(he)形塑公共政策的?一个“两阶(jie)段多(duo)源流”理论框架——以顺风车安全管理政策为(wei)例》(公共管理学报,2021年第2期)的精简改写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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