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国家市场监督管(guan)理总局公布《网络反不正当竞争暂行(xing)规定》（以下简称《暂行(xing)规定》），自(zi)2024年9月1日起施行(xing)。《暂行(xing)规定》通过健全和明确网络竞争行(xing)为“红绿灯”规则，为各类经营主体(ti)明晰指(zhi)引(yin)、划清底线(xian)，有利于维护公平竞争的市场秩序(xu)，为加快(kuai)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保驾(jia)护航(hang)。
随(sui)着网络经济快(kuai)速发展，传统不正当竞争行(xing)为向线(xian)上延伸，商业模式的不断创新又产生新的不正当竞争行(xing)为，对公平竞争市场秩序(xu)带(dai)来新的冲击。2017年反不正当竞争法修订通过，新增“互联网不正当竞争专条”。2018年，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发布数据，中国成为全球B2C（企业对消费(fei)者）电子商务最(zui)大市场，同年出台的电子商务法，从维护交易秩序(xu)角(jiao)度，明确规范电商平台“二选一”和不合理收费(fei)。
《暂行(xing)规定》进一步细(xi)化了反不正当竞争法和电子商务法，结合现实需要，补充和完善电商竞争规则，突(tu)出表现为以下四点：
一是新增网络虚假宣传的多种表现形式，回应刷单(dan)炒信问题。电商平台的信用评价体(ti)系是其经营体(ti)系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事关平台商誉，也(ye)是消费(fei)者作出是否购买决策的重要参考。2020年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执(zhi)法检(jian)查组关于检(jian)查〈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实施情况的报告(gao)》指(zhi)出，有些商家为增加交易量、吸引(yin)消费(fei)者关注，通过故意(yi)刷单(dan)虚增交易量以获得消费(fei)者关注，既损害经营者、消费(fei)者权益，又影(ying)响了整个网络经济的健康发展。对此，《暂行(xing)规定》第九条将利用网络刷单(dan)、好评返现等方(fang)式开展引(yin)人误解的商业宣传的行(xing)为列入禁止范围。
二是对反向刷单(dan)新型不正当竞争行(xing)为作出专门规范。随(sui)着电商平台对刷单(dan)行(xing)为的监控更加严(yan)格，实践中又衍生出一种“新玩(wan)法”，利用电商平台对刷单(dan)的监督机(ji)制，来打击自(zi)己的竞争对手店铺。例如故意(yi)大量购买竞争对手店铺的商品不付款，甚(shen)至专门给自(zi)己的竞争对手店铺或商品刷好评，从而触发平台对刷单(dan)炒信行(xing)为的监督机(ji)制，使竞争对手店铺被平台降权、限流，甚(shen)至被封店。这些行(xing)为被业内俗称为“反向刷单(dan)”，同样(yang)损害平台、商铺和消费(fei)者权益。对此，《暂行(xing)规定》第十六条进一步明确此类“反向刷单(dan)”行(xing)为构成不正当竞争。
三(san)是细(xi)化“二选一”规定，并进一步强调平台不得向平台内经营者不合理收费(fei)。保护中小商家权益，免于受到平台经济上的“欺压”，是公平竞争秩序(xu)的应有之义，也(ye)是电子商务法第三(san)十五条的出发点。《暂行(xing)规定》专设两条，对上位法进行(xing)具体(ti)细(xi)化，强化中小商家保护。前期“二选一”案件反映出，除强制商家签订排他协议外，电商平台往往通过隐秘性限制手段实施“二选一”，例如对在其他平台开店的商家实施流量限制、销售区域限制等，《暂行(xing)规定》第二十四条对此进行(xing)了细(xi)致列举(ju)。第二十五条则针对收费(fei)问题，进一步明确要求电商平台在服务协议、交易规则中公平合理确定收费(fei)标准，不得违背商业道德、行(xing)业惯例，向平台内经营者收取不合理的服务费(fei)用。
四是强化电商平台责(ze)任，对平台内经营者不正当竞争行(xing)为承(cheng)担发现处(chu)置义务。鉴于实践中平台并无能力对平台内经营者竞争行(xing)为的违法性进行(xing)全面、准确判断，《暂行(xing)规定》基于电子商务法第二十九条的已有规范经验(yan)，科学规定平台责(ze)任，确立反不正当竞争领域的“必要处(chu)置、有效(xiao)保存、及时报告(gao)”制度，既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平台负担，也(ye)有利于监管(guan)部门及时发现、处(chu)置相(xiang)关行(xing)为。
《暂行(xing)规定》以公开透明的规则制度，稳(wen)定市场预期，提振(zhen)发展信心，实施中更需准确把握其促发展的最(zui)终目的，不断提升(sheng)执(zhi)法和监管(guan)的科学性、规范性、协调性、稳(wen)定性。《暂行(xing)规定》列举(ju)不少新型不正当竞争行(xing)为，为避免不适当地干预市场自(zi)由竞争，导致技术发展和创新受阻，《暂行(xing)规定》从行(xing)为特征(zheng)、竞争损害、行(xing)业影(ying)响等角(jiao)度，细(xi)化构成要件和认定因素，有利于更为全面研判所涉行(xing)为的非正当性。第十二条更是首次明确，在判定是否构成不正当竞争行(xing)为时，要充分考虑是否有利于技术创新和行(xing)业发展等因素。因此在个案认定中，需要综合上述因素系统考量，为市场的自(zi)我(wo)调节和技术、产业创新留出空间。
此外，在法律责(ze)任方(fang)面，《暂行(xing)规定》未(wei)直接规定法律责(ze)任承(cheng)担方(fang)式，而是援引(yin)作为上位法的反不正当竞争法、电子商务法对应罚(fa)则。为确保部门规章与法律间适用的统一性，需要特别关注上述两法主体(ti)范围不同，在适用时需注意(yi)区分。例如，《暂行(xing)规定》第三(san)十二条、第三(san)十八条援引(yin)电子商务法相(xiang)关条款进行(xing)适用，责(ze)任主体(ti)为电商平台经营者；其对应的行(xing)为规范也(ye)均能从电子商务法中找到对应条款，义务主体(ti)也(ye)为电商平台经营者，体(ti)现了法律责(ze)任和行(xing)为规范的一致性。《暂行(xing)规定》作为部门规章，应属细(xi)化、执(zhi)行(xing)上位法规定，加之依法行(xing)政原则要求，行(xing)为规范中的义务主体(ti)“平台经营者”，应当与作为上位法的电子商务法保持一致，指(zhi)向电商平台经营者。
（作者系首都经济贸易大学法学院副院长、教授(shou)、博士生导师(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