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麦栽秧，“三夏”大忙。
沃野田畴，传统与现(xian)代耕作模式同步进行，人工(gong)、机械齐齐上阵。犁牛为伴的(de)老农不再(zai)孤独地上演汗滴禾下土的(de)场景，他的(de)身旁，既有数字化技术员、农业职(zhi)业经理人等(deng)新农人的(de)帮助，又多(duo)了(le)智能联合收割机、无人机等(deng)新农具的(de)助力。一眼望去，马达轰(hong)鸣，翻滚的(de)麦浪颗粒归仓(cang)，漠漠水田再(zai)染绿(lu)装。放下锄头，新一代农民(min)开始(shi)玩转视频直播，忙碌起订单化生产销(xiao)售等(deng)新农事(shi)。
流淌了(le)千百年的(de)农耕文明不断上演着与现(xian)代化元素的(de)激情碰撞(zhuang)，给一幅春种夏忙的(de)农事(shi)画卷(juan)增添了(le)不少新气象(xiang)。
新出路(lu)
层峦叠(die)嶂，云雾缭绕(rao)，沟壑(he)纵横，对山地面积占了(le)76%的(de)重庆来说，多(duo)山一直是农业发展的(de)难点。
田地在嶙峋山谷间被挤压、割裂，形(xing)成了(le)许多(duo)“碎(sui)片地”“巴掌田”，小的(de)只(zhi)有一亩或半亩，既不好种，也不好管。
“山上地块(kuai)人力成本高(gao)，三四成都撂荒了(le)。水田农民(min)虽然在种，但亩产不高(gao)，产生不了(le)经济效益。”重庆市(shi)巴南区惠民(min)街道胜天村党委(wei)书记朱凤说。城镇化进程下，越来越多(duo)的(de)年轻劳动力离开了(le)田地，山地农业的(de)未来渐成问题(ti)。
一些计算(suan)机专家正试图解决(jue)这(zhe)个问题(ti)，用一种看起来和农业完全不沾边的(de)办法。来自中国(guo)农业大学，原本从事(shi)工(gong)业数字化研究、计算(suan)机算(suan)法、工(gong)程研发及AI领域研究的(de)一群教授、副教授，他们在重庆垫江(jiang)县、巴南区等(deng)地成立了(le)教授工(gong)作站(zhan)与研究中心，致力于用工(gong)业化的(de)思维做农业。
“工(gong)厂实(shi)现(xian)自动化生产，鼠标一按产品(pin)就出来了(le)，农业为什么不可以？”团队负责人李想说，“现(xian)在根本不缺技术，只(zhi)是缺少应用转化。”
在学习和研究工(gong)业信息(xi)化的(de)10年时间里，李想见证了(le)工(gong)业化信息(xi)化带来的(de)翻天覆(fu)地的(de)变化。这(zhe)个工(gong)科男执拗地相信，有现(xian)代科技的(de)加持，农业的(de)未来也能像(xiang)工(gong)业一样(yang)变得更加先进与智能。
作为重庆人，李想对家乡的(de)土地再(zai)熟悉不过。“别的(de)地方也有山地农业，但特色作物与自然条件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农业短板(ban)。重庆的(de)山地农业从各方面条件来看更加困难。”李想说。
李想带领的(de)新农人团队，想让这(zhe)里的(de)山地农业走出困难模式。
新农人
用数字化、智慧化技术赋能农业，是一个复杂的(de)系统工(gong)程。农村拥有信息(xi)化基础(chu)知识和素养的(de)人偏少，更遑论能深(shen)刻理解并重复运用的(de)人。给农民(min)讲解信息(xi)化，在李想看来好比教父母使用智能手机。要让农民(min)真正理解和接受新的(de)生产方式，需要有人对农民(min)进行培训服(fu)务(wu)，提供陪伴式成长，由此诞生了(le)农业数字化技术员这(zhe)一新职(zhi)业。
有数字化从业背景的(de)徐毅，正承担这(zhe)一角色。2021年，从互联网公司(si)跳槽后，徐毅进入李想团队，成为一名数字农业技术员，负责在巴南区落地智慧农业项目。
“数字化、智能化可以提升(sheng)种植效率，让农民(min)从‘靠天吃饭’到‘知天而作’，是非常有意义的(de)事(shi)情。”徐毅说。
对这(zhe)位新农人的(de)考验(yan)，首先是来自老农人的(de)质疑。巴南区胜天村的(de)彭大叔种了(le)一辈(bei)子草莓，对前(qian)来指导信息(xi)化的(de)徐毅有点不服(fu)气：“我种了(le)那么多(duo)年地，没有用一样(yang)农业物联网设备，不是一样(yang)种得好？我用手一摸地，就能知道温湿度，不用你那土壤(rang)传感器。”
彭大叔口中代代传承的(de)农耕经验(yan)是千百年来小农生产经营的(de)宝贵财富，然而随着农村土地的(de)流转集中与规模化经营，农业要追求生产效益，动辄百亩、千亩的(de)田地，如果(guo)沿用父辈(bei)“人勤地不懒”的(de)传统人工(gong)劳作方式，收获、耕种、灌溉等(deng)各个环节，可能都无法按时完成，种植效益也会大打折扣。新一代的(de)劳动者需要在传统经验(yan)之外掌握更多(duo)信息(xi)化、智能化的(de)现(xian)代种植方式，跟着数据来种地就是一种新的(de)生产方式。
徐毅一边给农民(min)讲解信息(xi)化带来的(de)好处，一边找到管着700多(duo)亩智慧农业基地的(de)职(zhi)业经理人张铭，打造农业生产信息(xi)化样(yang)板(ban)。
作为胜天村村集体企(qi)业聘(pin)请的(de)管理人才，张铭不但熟悉农机操作，而且对信息(xi)化接受很(hen)快，标准化种植迅速在基地700多(duo)亩土地上推广开来。张铭综合气象(xiang)、土壤(rang)等(deng)数据制定种植计划，农民(min)对着工(gong)单进行打卡，严(yan)格按照流程进行标准化生产种植。
“梨子再(zai)也不像(xiang)以前(qian)那样(yang)大的(de)大、小的(de)小，规格、口感、品(pin)质等(deng)方面都有了(le)很(hen)大的(de)提升(sheng)。而且每个农产品(pin)都有一个溯源码，消费者一扫码，就能看到作物整(zheng)个生产周期的(de)土壤(rang)环境、施(shi)肥打药等(deng)数据。”张铭说，原来3元一斤的(de)梨，现(xian)在能卖10元到15元。
“胜天村建设智慧农业基地后，水稻亩产从原来的(de)500斤提升(sheng)到去年的(de)1200斤，基地群众2023年比2022年人均增收3000元。”朱凤说。胜天村的(de)新农人掀起的(de)新农业生产方式，产生了(le)巨大的(de)经济效益，周围村庄(zhuang)看着“眼馋”，纷(fen)纷(fen)主动联系张铭。张铭带着一套新式作业法走出胜天村，跨区县搞起社会化服(fu)务(wu)，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新农具
山地环境复杂，通常被认为不适合农机作业，但近年来有不少山地小型农机具被研发出来。李想展示了(le)中国(guo)农业大学为云南和广西农村地区研发的(de)智能甘蔗收割机。机器看着小巧可爱，履带式行进方式能适应各种复杂地形(xing)，灵活机械手臂能精准化完成采摘动作，且手臂稍做改造就能一机多(duo)用，实(shi)现(xian)不同种类的(de)水果(guo)采摘。
“这(zhe)个小收割机因为使用广泛(fan)，生产成本大幅下降，售价已经从最初的(de)11万元降到了(le)2万元。”李想说。
除了(le)各种升(sheng)级换代的(de)农机具外，农业生产工(gong)具箱还纳(na)入了(le)信息(xi)、数据、算(suan)法等(deng)元素。在重庆多(duo)个智慧农业示范田，摄像(xiang)头、传感器、自动操作系统等(deng)代替农民(min)的(de)眼睛、大脑和部分手工(gong)劳动，构建出一幅现(xian)代农事(shi)新图景。
“地里的(de)小型气象(xiang)站(zhan)是天气?t望员，能更加精准地监(jian)测局地气候(hou)。安装在地下的(de)传感器是农田水分探测员，当水分不足时，传感数值图会显示红色。”李想说。探测器、摄像(xiang)头等(deng)探测到的(de)“情报”会马上传送给自动化系统的(de)“大脑中枢(shu)”，自动喷灌系统据此进行一系列操作：根据土壤(rang)墒情及种植需要补充水分，根据光照情况打开或闭合温室设备――这(zhe)些操作设置通过手机系统里的(de)几个开关(guan)就可以实(shi)现(xian)。
“以往看一片农田长势，看的(de)是叶片大小、植株高(gao)度、果(guo)实(shi)情况等(deng)，现(xian)在这(zhe)些表型特征转化为数据，通过AI分析成为反映农场状态和指导农业生产的(de)有效信息(xi)。”李想说。农场可以通过数据智能制定生产计划、下发工(gong)单、形(xing)成作业记录，对人、机器和设施(shi)的(de)工(gong)作过程给予实(shi)时监(jian)督和评价，形(xing)成报表供管理者了(le)解农场运转情况。
“以前(qian)雇人干(gan)活，只(zhi)看到人忙。现(xian)在通过技术分析，工(gong)作轨迹清(qing)晰可见，农业生产效率大大提高(gao)。”朱凤说。
现(xian)代农业渐渐变得时髦起来。科技驱动下的(de)各种新农具正不断填补“谁来种地”的(de)不足。广西、湖南、安徽等(deng)地甚至已经在探索“无人农场”模式，通过集成物联网、人工(gong)智能、大数据等(deng)技术，实(shi)现(xian)农业生产的(de)自动化、智能化和高(gao)效化。
新农活
“和以前(qian)不一样(yang)了(le)，还没开始(shi)种田呢粮食就卖出去了(le)。”徐毅说。
今年，胜天村开启了(le)“我有一亩田”“我有一棵树”的(de)认购模式，吸引(yin)了(le)不少想种地却(que)无地可种的(de)城里人。“有的(de)人追求生活品(pin)质认购绿(lu)色食品(pin)；有家长通过认购农田让孩子熟悉农业生产；还有来露营旅游的(de)朋(peng)友想体验(yan)插(cha)秧收割。”朱凤说。认购一亩田需要一年支付2100元，农民(min)则在年底(di)为客户保质保量交付560斤大米。
“价格比市(shi)场略贵，但在农村有一亩挂着自己名字的(de)专属田地，通过摄像(xiang)头随时查看地里的(de)情况，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yang)。”徐毅说，为城市(shi)消费者提供“情绪价值”成了(le)新农活，还是那亩农田，却(que)幸福(fu)了(le)城乡两地。目前(qian)，胜天村已经有600多(duo)棵梨树与10多(duo)亩水稻被认购。
有农民(min)忙着帮助城市(shi)居民(min)打造田园梦想，在全国(guo)更多(duo)的(de)地方，农民(min)走出田园开启新的(de)征程。
“直播间里的(de)每一个羊肚菌都是我们一遍遍筛出来的(de)。”视频号菌菇类主播杨美丽(li)对着镜头说，在她身后，是满满当当的(de)货架。镜头外是一排桌子，助播在那里随时刷新数据、上架商品(pin)。
杨美丽(li)生长在福(fu)建屏南一个山村。自祖辈(bei)起，家里人便以种菇为生，收成好的(de)时候(hou)一年有4万元毛利润(run)。如今，经营视频号成了(le)她的(de)新农活，走出田间地头、菇棚、晾晒场，补光灯覆(fu)盖的(de)几平方米空(kong)间，是她的(de)新舞台。
直播卖货的(de)风吹到了(le)广袤的(de)农村大地，像(xiang)杨美丽(li)一样(yang)的(de)农民(min)主播也越来越多(duo)。腾讯研究院(yuan)研究员杜茂林经常被邀(yao)请去给一些地方做直播培训，“很(hen)多(duo)农民(min)在陌生的(de)镜头前(qian)往往显得很(hen)局促，甚至普通话都讲不好，只(zhi)能听旁边专职(zhi)主播们‘狂野’喊(han)麦。”杜茂林说。
不过，在专业机构的(de)帮助下，培训老师会根据点击率、完播率等(deng)10多(duo)个指标分析数据并针(zhen)对直播弱(ruo)项提出改进意见，有效提升(sheng)直播效果(guo)，帮助农民(min)主播找到状态。已经有很(hen)多(duo)农民(min)从视频号、抖音账号中走来，成为极具特色的(de)“网红”农民(min)主播，带火了(le)家乡的(de)农产品(pin)，也带动更多(duo)农民(min)增收。
北京黑龙江(jiang)企(qi)业商会党委(wei)书记徐维新对此感受颇(po)深(shen)：“只(zhi)有在外面卖得好，才能让家里种得好。种的(de)东西卖不出去，农民(min)就没有积极性，只(zhi)要卖个好价钱，来年就会接着种。”
过去，徐维新帮农民(min)把农产品(pin)卖出去面临巨大成本压力：“在北京租(zu)一个店铺就要几十万元租(zu)金。这(zhe)得卖多(duo)少大米才能赚回(hui)点利润(run)啊！”现(xian)在，直播电商的(de)涌(yong)起，给农产品(pin)销(xiao)售带来了(le)机遇。徐维新注册了(le)抖音账号“龙商甄选”，从2022年底(di)开始(shi)，直播卖货成了(le)他和团队的(de)新农活。
“我们的(de)独特优势就是来自黑土地，大兴安岭的(de)蓝莓、榛子、黑木耳(er)等(deng)，别的(de)地方是‘平替’不了(le)的(de)！无论以哪种形(xing)式销(xiao)售农产品(pin)，质量过硬永远是赢得市(shi)场的(de)不二法宝。”徐维新说。 （本文来源：经济日报 作者：杜 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