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礁是典型的海洋生(sheng)态系统，在保(bao)护海岸线、维持(chi)生(sheng)物(wu)多样性、促(cu)进全球碳(tan)循环等方面具有重要作用。
前不久(jiu)印发的《自然资源(yuan)部(bu)办公厅关于加强(qiang)珊瑚礁保(bao)护修复(fu)的通知》，在建(jian)立健全调查评估和预警监测体系，加强(qiang)珊瑚礁生(sheng)态系统保(bao)护和管理，科学实施珊瑚礁生(sheng)态系统保(bao)护修复(fu)，提升科技支撑能力(li)等5方面提出(chu)了10条要求，进一步完善相关管理制(zhi)度，推动提升珊瑚礁生(sheng)态系统质(zhi)量(liang)和稳定性。
我(wo)国珊瑚礁保(bao)护修复(fu)现状(zhuang)如何？重点、难点在哪儿？记者对珊瑚礁保(bao)护修复(fu)一线科技工作者进行了采访。
做好珊瑚礁保(bao)护修复(fu)，摸底调查是第一步，预警监测是关键
尽管珊瑚礁覆盖面积只占海洋面积的0.25%，却养育了大约(yue)1/4的海洋生(sheng)物(wu)。它(ta)被誉为(wei)“海洋中的热带雨林”，既是维护海洋生(sheng)物(wu)多样性的守护者，也是削浪固(gu)堤的海岸卫士(shi)，还是蕴藏(cang)多种资源(yuan)的生(sheng)物(wu)宝库。
做好珊瑚礁保(bao)护修复(fu)，摸底调查是第一步，预警监测是关键。只有搞清楚珊瑚礁分(fen)布(bu)在哪儿、发育状(zhuang)况如何、受到了哪些损(sun)伤，才能对症下药(yao)、及(ji)时进行保(bao)护修复(fu)。
吕(lu)意(yi)华是自然资源(yuan)部(bu)南海生(sheng)态中心的科研人员，从事珊瑚礁调查评估和预警监测工作已近10年(nian)。为(wei)了能下潜调查珊瑚礁，他一入(ru)职就考(kao)取了专业的潜水员资格证，他和团队常年(nian)出(chu)海下潜调查珊瑚礁，获取了大量(liang)珍贵的一手资料。
“开展珊瑚礁分(fen)布(bu)调查的主要手段有3种。一是利用海洋卫星遥感大尺度地确立珊瑚礁的分(fen)布(bu)区域；二是操纵巡航(hang)式水下机器人小范(fan)围珊瑚礁巡查；还有就是进行人工潜水精(jing)准确认珊瑚礁分(fen)布(bu)。”吕(lu)意(yi)华介绍，这些方式各有所长，都发挥着重要作用。
2019年(nian)，他和团队联合浙江大学，自主研制(zhi)了一套(tao)便携式珊瑚礁调查设(she)备，可在近岸海域的珊瑚礁分(fen)布(bu)调查中取代潜水作业。这一设(she)备成本低、安(an)全性高、可操作性强(qiang)，能够(gou)对珊瑚礁进行更加精(jing)细(xi)全面的调查，将作业效率提高了2至3倍。
完成分(fen)布(bu)调查后，就要对珊瑚礁开展精(jing)细(xi)化生(sheng)态调查，进一步摸清珊瑚礁的生(sheng)态状(zhuang)况。比如，珊瑚覆盖率高不高，有没有出(chu)现白化死亡，栖息了多少(shao)鱼类藻(zao)类，周(zhou)围水质(zhi)怎么样等。调查结果将为(wei)预警监测提供重要参考(kao)和依据。
“假如我(wo)们预警珊瑚可能会出(chu)现白化现象，就会着重监测它(ta)的温度和热累(lei)积效应，在水下布(bu)放在线设(she)备，实时跟踪(zong)珊瑚生(sheng)长状(zhuang)况。然后将监测结果通报给当(dang)地政府，提醒加强(qiang)保(bao)护修复(fu)、约(yue)束(shu)近岸人为(wei)活动等。”吕(lu)意(yi)华说，如果发现珊瑚礁遭(zao)遇了长棘海星、核(he)果螺等敌害生(sheng)物(wu)的侵袭，就得立即反馈给相关部(bu)门，尽快予以应急响应和处置，减少(shao)危害。
常年(nian)与珊瑚礁打交道，吕(lu)意(yi)华对这种美丽而神奇的生(sheng)物(wu)很(hen)有感情。“看到它(ta)们健康、有活力(li)，我(wo)的心情就特别好，当(dang)看到它(ta)们被破(po)坏时，就会感到非常心疼。”
目前我(wo)国珊瑚礁生(sheng)态修复(fu)以自然恢复(fu)为(wei)主、人工修复(fu)为(wei)辅
采访郑(zheng)新(xin)庆时，他刚刚在福建(jian)省东山(shan)县完成一整天的珊瑚礁修复(fu)工作。尽管已经非常疲惫，一谈起(qi)珊瑚礁，郑(zheng)新(xin)庆便兴(xing)奋起(qi)来。
郑(zheng)新(xin)庆来自自然资源(yuan)部(bu)第三海洋研究所，从事珊瑚礁保(bao)护修复(fu)工作10多年(nian)了。“这次我(wo)和同事们去东山(shan)，就是下潜到海底，看看去年(nian)底‘种’的珊瑚长势如何。”他说。
所谓“种”珊瑚，顾名(ming)思义就是珊瑚移植(zhi)，是珊瑚礁修复(fu)技术(shu)的一种常用手段。郑(zheng)新(xin)庆介绍，珊瑚礁生(sheng)态修复(fu)往往以自然恢复(fu)为(wei)主、人工修复(fu)为(wei)辅。目前，我(wo)国主要采取珊瑚苗圃培育、人工礁投(tou)放以及(ji)珊瑚整体或断枝移植(zhi)等传(chuan)统的、基于无(wu)性繁殖技术(shu)的修复(fu)方式。这样，可以短时间内提高珊瑚覆盖率、迅速恢复(fu)珊瑚礁生(sheng)境，加速其自然恢复(fu)的过程。
“东山(shan)是我(wo)国造礁珊瑚群落分(fen)布(bu)的最北缘，环境条件相对恶劣，这次我(wo)在东山(shan)多个地点进行了一些珊瑚群落修复(fu)的尝试，主要的珊瑚来源(yuan)是潜水收集散落的珊瑚断枝，然后固(gu)定放置在海底提前投(tou)放的苗圃架上，等待其自然生(sheng)长发育。当(dang)然，也有一部(bu)分(fen)来自岸基的珊瑚培育系统。等这些珊瑚长大，再将其移植(zhi)到人工礁或裸(luo)露的天然礁岩上，会慢慢形成珊瑚群落。”郑(zheng)新(xin)庆解释说，收集珊瑚碎(sui)枝进行苗圃培育，是为(wei)了减少(shao)对天然珊瑚群落的破(po)坏，同时也可以为(wei)后续珊瑚修复(fu)提供充足(zu)的珊瑚种苗来源(yuan)。虽然这个过程相对缓慢，但却是必(bi)经阶段。
“种”珊瑚讲究很(hen)多，没有充分(fen)调研和评估，科研人员不会贸然行动。有时候(hou)，珊瑚礁修复(fu)前的准备工作比修复(fu)本身还要复(fu)杂繁琐。
珊瑚礁修复(fu)成本很(hen)高，成活率取决于修复(fu)前期(qi)的准备工作。因此，“种”珊瑚成功的关键在于提前确定好珊瑚礁修复(fu)的区域，然后决定采用什(shi)么修复(fu)手段或策略。
为(wei)了提高东山(shan)珊瑚群落修复(fu)的成功率，郑(zheng)新(xin)庆和同事们依托布(bu)设(she)在东山(shan)的自然资源(yuan)部(bu)野外观测站(zhan)，从2019年(nian)开始下潜100多站(zhan)次，彻(che)底摸清了东山(shan)及(ji)周(zhou)边水域珊瑚群落分(fen)布(bu)和退化因素，查阅了大量(liang)东山(shan)沿岸生(sheng)态环境的历(li)史资料，系统评估了其修复(fu)可行性，最终敲定了修复(fu)方案。
“这次我(wo)们去东山(shan)岛看到2023年(nian)11月底‘种’的100棵珊瑚幼体长势很(hen)好，非常欣慰。”郑(zheng)新(xin)庆说，珊瑚刚“种”下去后的第一个月最为(wei)脆弱，容(rong)易出(chu)现脱落等问题。科研人员不是“种”完珊瑚就了事，而是要小心翼翼地定期(qi)维护管理，就像“育婴师”一样仔(zai)细(xi)呵护它(ta)们。
在郑(zheng)新(xin)庆心里，一个岛礁没有珊瑚礁，就跟山(shan)头没有树木一样。除了在海里开展珊瑚礁的保(bao)护修复(fu)实践(jian)，他的另一部(bu)分(fen)重要工作则是在岸上的实验室(shi)里进行的。位于福建(jian)厦门的珊瑚保(bao)育馆(guan)，是由自然资源(yuan)部(bu)第三海洋研究所2013年(nian)建(jian)立，也是我(wo)国首个规模化珊瑚繁育的实验室(shi)。郑(zheng)新(xin)庆和同事们就是在这里潜心研究珊瑚礁退化和适应机制(zhi)以及(ji)珊瑚规模化人工繁育技术(shu)。
“珊瑚野外采补受到严格限制(zhi)，并不能以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从野外无(wu)限制(zhi)的采补。因此，珊瑚苗种的来源(yuan)往往是珊瑚礁修复(fu)的一个瓶颈问题。”郑(zheng)新(xin)庆介绍，为(wei)了增加珊瑚苗种补给，2011年(nian)以来，研究团队就致力(li)于陆基或半陆基珊瑚规模化养殖和繁育关键技术(shu)的研究，建(jian)立了基于自然生(sheng)境模拟的珊瑚有性繁殖系统，实现了封闭循环体系内珊瑚的有性繁殖，并在室(shi)内实现了多种礁区关键生(sheng)物(wu)的人工繁育。
保(bao)护修复(fu)珊瑚礁仅靠政府部(bu)门、海洋科学家团队的力(li)量(liang)还不够(gou)，需要全社(she)会共同参与
今年(nian)6月8日，自然资源(yuan)部(bu)发布(bu)《2023年(nian)中国海洋生(sheng)态预警监测公报》。公报显(xian)示，我(wo)国珊瑚礁生(sheng)态系统状(zhuang)况以优良为(wei)主。珊瑚礁广(guang)泛分(fen)布(bu)于福建(jian)东山(shan)以南海域，近岸海域以海南岛周(zhou)边分(fen)布(bu)最广(guang)。造礁石珊瑚种类占世界已发现总数的40%，珊瑚礁鱼类近600种。2023年(nian)，各监测区域活珊瑚覆盖率较2020年(nian)有所增加，生(sheng)物(wu)群落结构总体保(bao)持(chi)稳定。部(bu)分(fen)区域受海水升温影(ying)响，发生(sheng)珊瑚白化现象。
吕(lu)意(yi)华说，珊瑚生(sheng)长速度很(hen)慢，有的品种一年(nian)才生(sheng)长10厘米至20厘米，一旦(dan)被破(po)坏，恢复(fu)起(qi)来需要漫长的过程。因此，要加大珊瑚礁预警监测力(li)度，摸清珊瑚礁生(sheng)态系统现状(zhuang)和演(yan)变趋势，掌握珊瑚可能面临的生(sheng)态风险，为(wei)生(sheng)态保(bao)护修复(fu)提供根本性保(bao)障(zhang)。一方面，要加强(qiang)对珊瑚生(sheng)态系统的基础研究，摸清珊瑚白化机理和敌害生(sheng)物(wu)作用原理；另一方面，需持(chi)续进行科技攻关，提高预警监测科研设(she)备和技术(shu)水平，推动开展长期(qi)、成体系的调查研究。
郑(zheng)新(xin)庆认为(wei)，要继续提升科技支撑能力(li)，提升珊瑚礁的恢复(fu)潜力(li)。未来要深入(ru)开展造礁石珊瑚有性繁殖技术(shu)研究，维持(chi)物(wu)种基因的连通性和遗传(chuan)多样性，并加强(qiang)珊瑚对环境的耐受力(li)提升的关键技术(shu)研究，突(tu)破(po)“超级珊瑚”关键技术(shu)。另外，珊瑚礁修复(fu)不仅仅是生(sheng)境的修复(fu)，还包括礁栖生(sheng)物(wu)多样性的恢复(fu)以及(ji)生(sheng)态功能恢复(fu)。因此，还必(bi)须考(kao)虑珊瑚礁生(sheng)态系统关键功能种群的恢复(fu)，恢复(fu)珊瑚礁生(sheng)态系统结构和功能。
自然资源(yuan)部(bu)国土(tu)空间生(sheng)态修复(fu)司相关负责同志表示，保(bao)护修复(fu)珊瑚礁仅靠政府部(bu)门、海洋科学家团队的力(li)量(liang)还不够(gou)，需要全社(she)会共同参与，鼓励社(she)会资本和公益组(zu)织以多种模式投(tou)入(ru)珊瑚礁保(bao)护修复(fu)和管护。受访专家呼吁大家采取低碳(tan)绿(lu)色(se)的生(sheng)活工作方式，力(li)所能及(ji)支持(chi)落实“双碳(tan)”行动。当(dang)到海边旅游(you)或潜水时，不要破(po)坏、采集珊瑚，更不要向海中倾(qing)倒垃(la)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