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zai)美股财富爆发的同时，A股却正上演(yan)财富消失术。
6月才过半，股王茅台已蒸发超1343亿元(yuan)。
时间拉长至5月8日，茅台已累(lei)计下跌13%，市(shi)值蒸发3000亿元(yuan)。
持有茅台股票的人惨，囤茅台酒的人更惨。
据“今日酒价”数据，2024年飞(fei)天茅台（散）53度/500ml，17日的批发价已跌至2290元(yuan)，比月初便宜了230块钱。
而且，有一句话是大家都懂(dong)的：越跌越没人买。
恐慌情绪(xu)中，茅台酒跌破2000大关，可能就(jiu)是这个月的事。
此情此景，直(zhi)接让(rang)“撸茅党(dang)”和黄(huang)牛们破防了。
这个月，有大量黄(huang)牛集体找参与(yu)百亿补贴的电商索要赔偿、开发票，声称“让(rang)电商砸黄(huang)牛的碗，那我们就(jiu)砸他(ta)们的锅(guo)”。
更有甚(shen)者，不少黄(huang)牛正在(zai)大范围跑路，收款不发货的比比皆是。
说实话，这挺没道理。赚了是自己能，亏了就(jiu)赖别人。
击鼓传花的游戏，凭什么就(jiu)你(ni)不能输？
这年头，房价这种捆绑(bang)银行金融系统的价值体系都崩了，茅台这种纯民间资本炒作的价值体系能有多硬？
经济好的时候可以是锦(jin)上添花，经济不好的时候只(zhi)会是落井下石了。
毫无疑问，靠炒茅致富的黄(huang)牛，最近必(bi)然会死一批。
他(ta)们无关紧要，关键是，茅台本身，能撑多久。
01营销之王
要问挖掘(jue)机(ji)技术哪家强？中国山东(dong)找蓝翔。
要问营销技术哪家强？中国贵州找茅台。
1915年，巴拿马万国博览会召开，贵州省选送本省白(bai)酒，以“贵州公署酒”的名义参展(zhan)。
传说，当时赴展(zhan)者急中生智，佯装失手，酒瓶(ping)掉在(zai)地上碎了，优雅细(xi)腻的酱香顿时弥漫了整个会场，成为博览会上的明星。
因此，高级评审委员(yuan)会直(zhi)接授予茅台荣誉勋章金奖！
这个故事，大涨国人士气，经常被茅台拿出来(lai)宣传，甚(shen)至印(yin)在(zai)了酒瓶(ping)上。
但真实情况是什么呢？
先(xian)看巴拿马万国博览会的奖项等级：头等奖，大奖章；二等奖，荣誉奖；三等奖，金奖；四等奖，银奖；五等奖，铜奖；安慰奖，口头表扬。
当年，共有5款中国酒得到头等奖：
直(zhi)隶高粱酒，河南(nan)高粱酒，山西高粱汾酒，广东(dong)果酒，张裕公司酒。
姑且不论当时参展(zhan)的“贵州公署酒”是不是茅台，即(ji)便是，它当年获得的也是四等奖银奖。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xie)年张裕和汾酒非常不满茅台总拿这玩(wan)意说事，因为人家才是真正的头奖。
较(jiao)起(qi)真来(lai)，这可是宣传是否规范。
早(zao)些(xie)年，茅台还曾(ceng)吹嘘自己是开国第一宴的国宴用酒，因此自称“国酒茅台”。
但实际(ji)上，当时贵州还属于国统区，开国宴摆了60多桌(zhuo)，用的是北京饭店储存(cun)的汾酒。
1952年，中国专卖事业(ye)公司在(zai)北京召开第一届(jie)全国评酒会，共评出8大国家级名酒，包括1种黄(huang)酒、3种葡萄酒、4种白(bai)酒。
这四种白(bai)酒，就(jiu)是圈(quan)内常说的“老四大”，即(ji)汾酒、泸州老窖、茅台酒、西凤酒。
此后(hou)，直(zhi)到1989年最后(hou)一届(jie)中国评酒会，茅台一直(zhi)蝉联名酒称号(hao)。
尤其是1963年，茅台曾(ceng)获金质奖，这也是茅台历史上的最高级别荣誉奖项。
不过，对(dui)这个大奖，茅台很少提(ti)及(ji)，反而更喜欢拿巴拿马那个不入流的银奖说事。
可能在(zai)它眼中，中国的金奖还比不上国外一个四等奖吧。
这跟今天许多赚爱国流量的大V挺像的。
1996年，茅台完成改制，2001年在(zai)上交所上市(shi)，真正进入自由市(shi)场。
当时，五粮液的营收是茅台的3倍，市(shi)场认可度是最高的。
怎么才能走出贵州，做大做强？
随后(hou)的各种神操作，是早(zao)就(jiu)茅台如今“金融属性”的重要原因。
从2001年开始，茅台连续9次向国家申(shen)请“国酒”商标。
先(xian)不管能不能申(shen)请下来(lai)，它直(zhi)接就(jiu)在(zai)中央台向全国人民讲述(shu)：茅台的历史、茅台的艰难、茅台和国家的关系。
我至今仍有印(yin)象，小时候每天新闻联播开始前5秒(miao)钟，总会准时响起(qi)“国酒茅台，为您报时”。
这短短八个字，至少影响了3代人的思维，威力无比巨大。
就(jiu)逼格(ge)上，茅台一下就(jiu)和其它酒区别开了：汾酒是山西的，泸州老窖、五粮液是四川的，而茅台是全中国的。
这其实跟当年的脑白(bai)金一个道理。
它就(jiu)是敢说，天天说，说着说着，大家就(jiu)信以为真了。
市(shi)场认可度一旦(dan)建立起(qi)来(lai)，接下来(lai)的剧情显而易(yi)见。
2004年，五粮液收入仍是茅台的两倍多，但利润已经不如了。
2008年，飞(fei)天茅台出厂价涨至439元(yuan)，超越418元(yuan)的五粮液。
2013年，茅台销售(shou)额冲到309亿，五粮液下滑至247亿。
2021年，茅台营收破千亿，市(shi)值3万亿，与(yu)五粮液早(zao)已不在(zai)一个量级。
……
印(yin)钞机(ji)也没这么夸(kua)张吧。
02终有尽头
毋庸置疑，在(zai)合理范围内，茅台永远(yuan)是一只(zhi)好股票，是一家好公司，也是一瓶(ping)好酒。
不然它也无法蝉联每一家中国名酒称号(hao)，产品力是有保(bao)证的。
但茅台的市(shi)值，如今早(zao)就(jiu)超过了整个贵州的GDP。
贵州省，有整个西南(nan)地区最大的煤矿企业(ye)，还有大量外输赚广东(dong)人钱的电力企业(ye)，以及(ji)诸多药企……
3865万贵州人民的努力，在(zai)茅台高大上的故事里(li)，显得毫无存(cun)在(zai)感(gan)。
资本是不会错的，它最精心于设计。
2012年，“国酒茅台”审批通过。
2013年，茅台酒超越五粮液，成为白(bai)酒市(shi)场霸主。
从那个时候开始，茅台酒有了酒本身之外的价值。
印(yin)象中最早(zao)也是在(zai)2013年，就(jiu)开始有新闻报导有人在(zai)地下室囤满了茅台。
最早(zao)这一批炒茅台的，多是上头有人、手里(li)有钱的。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从2014年开始，茅台突然放弃实行了多年的品牌+渠道销售(shou)模式，加速推进自营、商超、电商等渠道建设。
只(zhi)有得到茅台的专卖店和经销商资格(ge)，才能拿到货源，再也无法大量出现在(zai)市(shi)面上。
而且，茅台采(cai)取的是“价格(ge)双轨制”。
出厂价是出厂价，指导价是指导价，市(shi)场的成交价由经销商自己把控。
物以稀为贵。经销商眼看有利可图，摇身一变从卖家成了买家，进一步减(jian)少市(shi)场供应(ying)。
更关键的是2016年，930政策(ce)发布，大量爆炒房地产的热钱突然没了去处。
许多人看着茅台价格(ge)水涨船高，有投资价值，直(zhi)接就(jiu)把钱投进去，加剧茅台价格(ge)上涨。
尽管，同样是在(zai)2016年，“国酒茅台”商标被驳回。
游戏已经开始，逐利的热情淹没了所有真相。
这些(xie)年，我们亲眼见证了世界(jie)史上最大的营销奇迹。
连续多年的民间炒作，加上茅台自身推波助澜，它早(zao)就(jiu)脱离(li)了消费品的范畴(chou)。
每产出一万瓶(ping)茅台，至少有七千瓶(ping)都被人藏起(qi)来(lai)了。
但这本身也是问题所在(zai)。
炒作一个东(dong)西的前提(ti)，是它必(bi)须稀有。
即(ji)便它本身并不稀有，也要人为让(rang)它变得稀有。
最典型的例子(zi)是钻石。
现在(zai)的茅台，还稀有吗？
做个粗略估算(suan)：
2012-2015年，因为限制三公消费，茅台的终端(duan)价一路从1900跌倒了900。
照道理来(lai)讲，至暗的2015年几乎是没人囤酒的，企业(ye)甚(shen)至还得给经销商补贴，弥补他(ta)们的亏损。
2015年，茅台的销量是2万吨，这应(ying)该是最接近真实的茅台消费量，假设后(hou)面8年的消耗量都是2万吨。
而2016-2023年，茅台酒累(lei)计销售(shou)了27万吨，这8年囤积下来(lai)的茅台酒，大约是11万吨。
相比2023年茅台4万吨的销量，只(zhi)有2.7倍。
看起(qi)来(lai)是不多，还不够喝3年么。
但是，茅台酒每年还在(zai)产出，而且每年的销量都远(yuan)大于社会的实际(ji)消费量（喝掉）。
归根结底，茅台所谓的需(xu)求，并不是实际(ji)消费的需(xu)求，而是囤酒的人的需(xu)求。
但只(zhi)要有人继续屯，它的规模只(zhi)会越来(lai)越庞大，也就(jiu)越来(lai)越不稀有。
从这个角度看，茅台是不可能一直(zhi)涨价的。
它的顶点，即(ji)便不是曾(ceng)经的最高点2476，也终有一天会到来(lai)。
顶点过后(hou)，所有炒作者的共识，会为它续命一段时间。
假如共识碎了，假如茅台的金融属性会崩盘，大概是什么时候？
也许是出现这种场景的时候。
一个体面的小老板邀请你(ni)参观酒窖，他(ta)指着一瓶(ping)不知道哪年的茅台道：知道这瓶(ping)酒值多少钱吗？
你(ni)说不知道。
小老板很得意：上万！而且你(ni)在(zai)市(shi)面上根本买不到，我这里(li)却有几百瓶(ping)！
你(ni)无比羡慕，真有钱啊。
小老板小心翼(yi)翼(yi)关上门后(hou)，反复吹嘘自己哪年多少钱收藏了什么酒，至今赚了多少倍云云。
最后(hou)，他(ta)突然来(lai)了句：兄弟，能不能借我两万块钱？
你(ni)怀疑自己听错了：你(ni)缺几万块？怎么不卖几瓶(ping)酒？
对(dui)方一下就(jiu)蔫了：我要能卖出去，还会找你(ni)借钱？
……
只(zhi)要共识在(zai)，市(shi)面上有人愿意出价，饭碗都能当古董卖；共识岌岌可危，即(ji)便它名义上仍然很值钱，但除了拿去盛饭，并没有别的用处。
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炒作主题。
就(jiu)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从保(bao)险柜(gui)里(li)取出集邮册，既得意又感(gan)伤的告诉你(ni)：这枚邮票曾(ceng)经比北京最值钱的学区房还值钱。
见此，你(ni)只(zhi)会鄙夷：既然这么值钱，当初你(ni)怎么不套现？
如今靠炒茅台发家致富的一批人，同样无法预知，茅台的稀缺性究竟什么时候会消失、共识何(he)时破灭，自己究竟该何(he)时离(li)场。
下个时代的资本宠儿(er)，会是谁？
还会继续是茅台吗？
03尾声
不可否认地说，即(ji)便茅台的金融属性消退，它依然是一款好酒，退路似乎很大。
但是，除了金融属性，茅台本身酒的价值，也并不安全。
前两年，茅台董事长曾(ceng)说，“年轻人不喝茅台酒，那是他(ta)们还没长大，20 多岁还在(zai)玩(wan)，小孩子(zi)不懂(dong)事，不晓得需(xu)要好酒喝。”
这句话，充(chong)满了傲慢。
不论扯什么理由，你(ni)都无法否认，年轻人对(dui)高度白(bai)酒的认可度越来(lai)越低(di)。
辣嗓(sang)子(zi)=爽？喝烈酒=真汉子(zi)？抱歉，欣赏(shang)不来(lai)。
喝酒本来(lai)只(zhi)是为了开心，非要搞得像比赛，比谁更能喝，真就(jiu)是上了酒桌(zhuo)也要卷。
所谓好酒莫贪杯，微(wei)醺胜买醉。
为什么这几年，低(di)度酒市(shi)场突然繁荣？
因为没人愿意被强迫喝到吐了，差不多就(jiu)得了。
说到底，是人的需(xu)求创造市(shi)场，然后(hou)商家去迎合市(shi)场。
而不是绑(bang)架民族文(wen)化，让(rang)人去适应(ying)一个老旧(jiu)的、迟早(zao)被淘汰的市(shi)场。
除此之外，更关键点是什么？
人们对(dui)物质攀比意兴阑珊，普遍(bian)认为消费代表着更多的枷锁。
其实如果没有全民的攀比之风，消费品炒作的土壤，是很贫瘠的。
因为此时此刻，我们正走向一个更深邃的时代。
中产不再炫名牌，打(da)工人不再炫工资。
越来(lai)越多人从消费主义幻境中清醒(xing)，昔日繁华的618和双11突然变得明显低(di)调，低(di)欲望的路上的人们越走越多。
越来(lai)越多普通人，只(zhi)想躺在(zai)世界(jie)的某(mou)个角落，静静看人上人装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