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股造(zao)假之王摘帽回归了。
7月4日，康(kang)美药业历(li)经5年成(cheng)功“摘帽”，资本市场怒提一字板(ban)涨停。最新(xin)市值已经接近300亿元，位列中药板(ban)块第八(ba)。
曾经轰动全国的史上最大造(zao)假案主体，竟(jing)然奇迹般(ban)复活了，对相关利益方是(shi)实属幸事，但对市场而言可谓(wei)有些(xie)“骇人听闻”。
凭什(shi)么它不退市？
01
普宁首富的悲歌
1997年，中国遍地黄金的年代。
彼时，马兴田夫妇(fu)在普宁市下架山镇创(chuang)办了一家只有几(ji)个员工的小型药厂，这即是(shi)康(kang)美前身。谁也没有料到的是(shi)，仅仅4年之后，康(kang)美已经成(cheng)功在上交(jiao)所(suo)挂牌上市了。
在资本的加持下，康(kang)美一路狂奔。2007年，营收规模已突破10亿大关。那一年，李冰冰出演以马兴田夫妇(fu)为原型的MTV《康(kang)美之恋》特别火，现在仍然挂在公司官网主页(ye)显眼的位置(zhi)上，以示宣传。
到2017年，康(kang)美成(cheng)立二十周年，营收规模已突破260亿。在此之前，康(kang)美市值突破1000亿元，成(cheng)为医(yi)药行业第一家破千亿的药企(qi)。之后，2018年5月，市值一度冲(chong)高至1390亿元，仅次于恒瑞医(yi)药。
业绩暴增，股价暴涨，马兴田夫妇(fu)财富水涨船高。在2018年的胡润富豪榜单上，家族财富高达410亿元，成(cheng)为普宁首富。并且，在康(kang)美做大做强的同时，两位还到处做慈(ci)善(shan)，给人营造(zao)出一种“心怀苍生、大爱无疆”的美好形象。
然而，一切的荣光只是(shi)建立在虚(xu)假的谎言之上，最终漏(lou)出了马脚。
2018年10月，康(kang)美被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自媒体的两篇(pian)文章拉下马来，直言不讳质(zhi)疑货(huo)币资金真实性以及存贷双(shuang)高等问题。
两篇(pian)文章被广泛传播，股价迎来3个跌停。对此，康(kang)美两度大言不惭地发布澄(cheng)清说明。此后更(geng)多媒体蜂拥报道，驱(qu)动证监(jian)会跟进，于当月进行了立案调(diao)查。
最终查明，康(kang)美在2016至2018年，累计虚(xu)增货(huo)币资金886.8亿元，虚(xu)增营业收入291.28亿元，虚(xu)增营业利润41.01亿元。
消息一出，震撼了整个资本市场。
2021年11月，马兴田被判(pan)12年，并处罚金120万元。其(qi)妻许冬谨及其(qi)他责任人员11人，也因参与相关证券犯罪(zui)分别判(pan)处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令人愤(fen)怒的是(shi)，在被证监(jian)会调(diao)查之前，马兴田把康(kang)美实业旗(qi)下资产“康(kang)美健康(kang)小镇投(tou)资有限公司”转移到女儿马嘉霖和儿子马嘉腾名下了。
东窗事发后的几(ji)年，康(kang)美债务缠身，摇(yao)摇(yao)欲坠，徘徊在退市边缘。2021年，世界(jie)500强广州医(yi)药集团通过神农氏合伙企(qi)业，投(tou)入巨(ju)资54亿，加上其(qi)他投(tou)资者(zhe)一共65亿，拿下29.9%的股份，成(cheng)为康(kang)美新(xin)的大股东。
在神农带领下，康(kang)美于2021年便(bian)完成(cheng)了破产重整，其(qi)所(suo)有债务通过现金、股份、信(xin)托权益等方式全部进行了清偿。
2023年，康(kang)美就曾申请想把ST的帽子给摘掉(diao)，后面想了想又撤回，一直拖到今年，最终还是(shi)拿掉(diao)了。
如今，康(kang)美获得(de)了重生。而一手缔造(zao)造(zao)假案的马兴田夫妇(fu)已经沦为了阶下囚，得(de)到了应有惩戒。
02
铁案之意义
康(kang)美最大造(zao)假案毁坏了资本市场诚意基础，严重侵害(hai)了中小股东的合法权益，造(zao)成(cheng)了较为恶劣的影(ying)响。然而，这样的公司非但没退市，还给摘帽了，这让无数股民感到意外。
有人认为，这给市场立了一个并不好的榜样，毕竟(jing)如今监(jian)管(guan)层不断出政策要(yao)遏制住猖獗的财务造(zao)假势头，那么理应枪打出头鸟，对如此极严重造(zao)假情况的企(qi)业最严厉(li)处罚且不得(de)重新(xin)，以给市场其(qi)余(yu)作恶的企(qi)业敲响警钟。
然而，一些(xie)人却不这样认为：康(kang)美原来的老(lao)板(ban)已经判(pan)刑了，集体诉(su)讼的钱也赔了。并且现在的大股东与管(guan)理层都换(huan)了，业务也在逐步回到正轨，没必要(yao)杀死一家不少人还依靠他生计的上市企(qi)业。并且一旦退市，众多散户股东会随之陪葬，为过去管(guan)理层的恶性行为买单，更(geng)加不公平。
退与不退，并不是(shi)是(shi)情绪左(zuo)右，最终还得(de)按照规章制度来。在康(kang)美造(zao)假的那几(ji)年，退市制度里(li)面白纸黑字并没有规定重大财务造(zao)假就一定强制退市。
其(qi)中，有一条倒是(shi)列的很清楚，欺诈(zha)上市会触发强制退市。
这亦是(shi)康(kang)美可以留在市场中的重要(yao)因素(su)。
其(qi)实，康(kang)美案反而促(cu)进了相关制度的完善(shan)与改(gai)革，补上了一些(xie)明显漏(lou)洞。
首先，它开创(chuang)了中国证券集体诉(su)讼的先例。据法院(yuan)判(pan)决，康(kang)美及相关责任人向5.2万名投(tou)资者(zhe)共计赔偿24.6亿元，人均4.7万元。此案作为国内首单特别代表人诉(su)讼案件，也成(cheng)为中国证券历(li)史上，迄(qi)今为止判(pan)决赔付金额、获赔人数最多的案件。
即便(bian)如此，康(kang)美从1300亿跌至300亿，中间有多少因为财务造(zao)假损失惨重的投(tou)资者(zhe)不得(de)而知。5.2万名去申诉(su)索赔获得(de)赔偿，但并不是(shi)所(suo)有受害(hai)者(zhe)的全貌，还有更(geng)多的投(tou)资者(zhe)、机(ji)构在无声中承受过巨(ju)大亏损。
但无论如何，集体诉(su)讼制度算是(shi)开了先河，对于保护中小投(tou)资者(zhe)权益算是(shi)激(ji)活了一个工具。康(kang)美药业案标(biao)志着(zhe)这一制度走向实践，这是(shi)一个好的开始。
其(qi)次，康(kang)美案或也驱(qu)动了退市等相关制度的进一步完善(shan)与改(gai)革。
今年4月，证监(jian)会发布《关于严格执(zhi)行退市制度的意见》，大幅提高了财务造(zao)假退市力度——造(zao)假行为连续3年以上；对于1年造(zao)假2亿元以上，且造(zao)假比例达到30%以上；连续2年造(zao)假，金额合计3亿元以上，造(zao)假比例达到20%以上。这三类情形均会予以退市。
未来，再也没有下一个康(kang)美可以复活了。现在的康(kang)美逃过一劫(jie)。
7月5日，包括证监(jian)会在内的多部门(men)发布《关于进一步做好资本市场财务造(zao)假综(zong)合惩防工作的意见》。其(qi)中提到，对违规信(xin)披公司和责任人的罚款上限由60万元、30万元大幅提升至1000万元、500万元，对欺诈(zha)发行的罚款上限由募集资金的5%提高到1倍。另(ling)外，违规披露(lu)的刑期上限由3年提高至10年；中介机(ji)构及从业人员出具虚(xu)假证明文件最高可判(pan)10年有期徒刑。
令人怒不可遏的顶格60万，罚酒三杯(bei)变(bian)相鼓励的做法将(jiang)成(cheng)为过去式。这些(xie)制度的快速出台，或多或少都有康(kang)美案的“功劳”。
但制度改(gai)革力度和落地时间跟广大投(tou)资者(zhe)的期待(dai)仍有差距。比如，证券法修改(gai)，提高的罚款额度还是(shi)不足够大，对市场的震慑效果还是(shi)有疑虑。因为过去资本市场乱象频出，其(qi)根本原因就是(shi)违法违规所(suo)受惩罚与潜在收益回报差异(yi)过大，反而被调(diao)侃在变(bian)相鼓励。
此外，券商机(ji)构、中介结构在过去的造(zao)假大案中扮演了“帮凶”角色。或因各种利益勾(gou)结，市场看(kan)门(men)人的角色丧失。如今，这块制度建设依然没有跟上。
正因看(kan)门(men)人角色的缺失，市场中并没有多少“吹哨人”为投(tou)资者(zhe)预(yu)警。现在，没有正规军(jun)，只有零散的所(suo)谓(wei)自媒体力量，独木难支。
03
尾声
重生后的康(kang)美，其(qi)实依旧面临着(zhe)诸(zhu)多隐忧。
财务表现上，2023年归母(mu)净利润为1.03亿元，实现扭亏为盈。但扣非归母(mu)净利润仍然为负值，且已连续5年亏损。今年一季度，扣非归母(mu)净利润依旧亏损5847.7万元。积重难返，康(kang)美仍没有完全上岸。
供给端(duan)，中药材近年来持续上涨，包括朱砂、辛夷、白术(shu)、小通草在内的多个品(pin)种年涨幅在130%以上。康(kang)美虽(sui)自建了一些(xie)上游药材种植基地，但可能无法完全对冲(chong)原材料大涨带来的影(ying)响。
需求端(duan)，中药饮片同样面临“集采”冲(chong)击。2023年9月，三明采购联盟组(zu)织开展(zhan)的全国首次中药饮片集采落地，覆盖黄芪、当归、党参片、丹(dan)参等21个常用品(pin)种，中选产品(pin)涉及100家企(qi)业的782个产品(pin)，平均降(jiang)价29.5%。
康(kang)美作为中药饮片第一品(pin)牌，业绩增长亦无法逃脱集采逻辑的伤害(hai)。未来，业绩回归高速增长，恐将(jiang)落空。
此外，因康(kang)美过去造(zao)假冲(chong)击波巨(ju)大，信(xin)誉感很难因去帽而消失，因此挺难让主力公私募以及外资机(ji)构再次青睐，而后者(zhe)掌握着(zhe)股价中长期表现的定价权。
总之，不能因为去帽，亦或是(shi)基于对广药集团的信(xin)任，就遥想康(kang)美困境大反转了。
康(kang)美刚走出ICU，身子还很虚(xu)，投(tou)资人需要(yao)耐心多观察(cha)，别想当然。（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