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zai)6月末、7月初的肯尼亚，安莉莉见到了向往已久的动物(wu)大迁徙(si)。绚(xuan)烂的金(jin)色余晖下，成群的斑(ban)马和羚羊自在(zai)奔跑，她看见了豹子如(ru)何一步步逼近猎物(wu)，看见了火烈鸟栖息在(zai)湖(hu)边，好像燃起一大片(pian)粉(fen)色火焰。然(ran)而(er)当地时间(jian)7月2日上(shang)午，安莉莉和朋友们乘车在(zai)安博塞利国(guo)家公园附近时，却意外遭(zao)遇了抢劫(jie)。一群人围在(zai)车外，一边用石(shi)头砸玻璃，一边喊叫着要钱，直到警(jing)察赶来。
这样的状况，不少近期在(zai)肯尼亚的华人都见到过，甚至经历过——当地时间(jian)6月25日起，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爆(bao)发反对增税的游行示威(wei)活动，并向其他地区蔓延(yan)。肯尼亚国(guo)家人权(quan)委员会(hui)在(zai)当地时间(jian)7月2日表示，两周的示威(wei)活动已经导致39人死亡，361人受伤。
暑(shu)期也是中国(guo)游客到肯尼亚旅游的高峰，中国(guo)驻肯尼亚大使馆在(zai)北京时间(jian)7月2日提醒当地的中国(guo)公民和游客，密(mi)切关注所(suo)在(zai)区域的安全形势和局(ju)势发展，提高警(jing)惕，注意安全，加强防(fang)范，避免前往游行区域或人群密(mi)集地区。
近日，紧张的局(ju)势有所(suo)缓和。北京时间(jian)7月6日，多位在(zai)肯尼亚的华人告诉新京报记者，游行已经暂停，内罗毕主城区里，停业的店铺已经恢复了营业，城市正逐渐恢复平静。
6月末的内罗毕街头。 受访者供图
“战场(chang)”
游行和示威(wei)给内罗毕留下了不少“伤痕”。
城区街边的墙(qiang)上(shang)、广告牌，不少都被喷上(shang)黄色或白色的抗议涂鸦，大门和窗户的玻璃破碎，堆在(zai)窗框里、散落在(zai)地面，海报也烂得不成样子，雕(diao)塑上(shang)被插上(shang)了抗议的牌子，店铺里柜子倒了大半，一地纸壳和塑料垃圾。
在(zai)网上(shang)刷到的这些图片(pian)和视频，让(rang)今年年初去过内罗毕旅行的冯原有些陌生。那时，这座城市充满活力和希望，尽管横穿赤道，但因为海拔(ba)高，早晚格外凉(liang)爽，甚至还要穿起长裤(ku)长袖。到处(chu)都是高楼大厦(sha)，人行道、高架桥等基(ji)础(chu)设施齐全，还有各种现代化的商场(chang)。餐厅里放(fang)着流行音乐，人们在(zai)草地、在(zai)酒吧休闲(xian)，愉悦又放(fang)松。
几个月后，这里却变(bian)成了“战场(chang)”。
在(zai)游客大罗的镜头里，6月末的内罗毕时常飘起浓烟(yan)，到了夜(ye)晚，冲天(tian)的火光更加明显。他住在(zai)市中心附近，路(lu)上(shang)总(zong)能看见持枪的警(jing)察、装甲车和飘着红(hong)十字(zi)旗的救援车辆，时不时地，还有一群群拿着棍子的人在(zai)街道高喊着经过。
肯尼亚地接导游阿奇也在(zai)6月看到了示威(wei)者游行的场(chang)景。一些示威(wei)者坐在(zai)车上(shang)缓慢前行，挥舞着旗帜，也有示威(wei)者小跑着喊口号，路(lu)上(shang)飘起爆(bao)炸(zha)的烟(yan)雾。当地警(jing)察则会(hui)抛出催泪(lei)瓦斯(si)，人们路(lu)过时，很容易流眼泪(lei)。
蒋希是跟随旅行团来肯尼亚看野生动物(wu)的游客，却意外遇上(shang)了游行。她告诉新京报记者，这样的混乱已经持续(xu)三周左右，每周二、周四都是游行的固定时间(jian)，主要集中在(zai)下午，他们打(da)、砸、烧，“刚开始只在(zai)首都内罗毕闹市区，后来愈演(yan)愈烈，蔓延(yan)到内罗毕周边地区。”
另一位在(zai)肯尼亚旅行的中国(guo)游客也意外地在(zai)内罗毕经历了游行事件。
“我之前不知道有游行，就订了市区的酒店，结果第二天(tian)发现，外面到处(chu)都在(zai)放(fang)火。”她回忆，6月末的一天(tian)，她独自坐车出行，在(zai)游行队伍前，车突然(ran)出了故障，停了下来，“太吓人了。”
幸运的是，游行的人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危(wei)险的举动，之后，这位游客前往肯尼亚其他地区，路(lu)上(shang)再没有碰到游行相关的事件。
“肯尼亚的游行都是在(zai)当地报备后在(zai)限制(zhi)区内进行，如(ru)果游行队伍超出了区域，附近的警(jing)察就会(hui)采取(qu)行动。”一位常去肯尼亚旅游的游客介绍。但也有长期生活在(zai)肯尼亚的华人担忧(you)，“这次确实挺(ting)严重。游行、示威(wei)、暴乱，规(gui)模大、损失大、人员伤亡多。”
6月末内罗毕街头游行的人群。 受访者供图
危(wei)险时刻
“本地人根本不当一回事。”导游陆露说，6月25日，她在(zai)内罗毕的国(guo)会(hui)大厦(sha)前看到有人群聚集，人们把建筑(zhu)外的旗帜烧掉，把车也砸了，但在(zai)她看来，这场(chang)骚动对景区的影响并不大。“景点很多都是一个又一个的保(bao)护区，离内罗毕市区比较(jiao)远，车程在(zai)三到五个小时不等。”
她没留意的是，内罗毕与各个景区之间(jian)，有些路(lu)程并不是那么安全。
6月末，阿奇从安博塞利国(guo)家公园回到内罗毕的路(lu)上(shang)看到，示威(wei)者会(hui)放(fang)火烧轮胎堵路(lu)，还朝过路(lu)的车辆砸石(shi)头。当地时间(jian)7月2日上(shang)午，安莉莉搭的车就是在(zai)同样的地方，被同样的方式拦(lan)下的。
“我们在(zai)路(lu)上(shang)经过一个路(lu)口，遇上(shang)一群人拦(lan)车，司机给了1000肯尼亚先令（人民币约57元），对方就让(rang)我们通行，后来刚走大约200米(mi)，又来了另一群人，把扎着钉子的木桩放(fang)在(zai)我们轮胎下面，手上(shang)还拿着石(shi)头。我们给钱，他们说不够(gou)，围着我们要东西，还一边大喊一边砸玻璃。”不知怎么，车窗被打(da)开，安莉莉的一位朋友被抢走了外套和背包。
车上(shang)的人不敢反抗，司机试图倒车，和抢劫(jie)者们拉开距离，警(jing)察也在(zai)这时持枪赶到，对方把证(zheng)件扔在(zai)地上(shang)，带走了其他财物(wu)。被警(jing)察带回警(jing)局(ju)做笔(bi)录后，安莉莉发现这里陆陆续(xu)续(xu)又来了十几辆车，有白人、有印(yin)度人，都被抢了财物(wu)。
被砸碎的车窗。 受访者供图
蒋希也遭(zao)遇过多次拦(lan)路(lu)，每隔(ge)几百米(mi)，甚至一百米(mi)，就会(hui)有人拦(lan)下要钱。“我一般会(hui)给钱走人，一个路(lu)口给200到300肯尼亚先令。即使没有生命危(wei)险，路(lu)途也不畅通。”
警(jing)察告诉安莉莉，先待在(zai)警(jing)局(ju)，外面在(zai)暴乱，警(jing)局(ju)很安全，然(ran)而(er)大约两小时后，外面的人围住了警(jing)局(ju)，安莉莉听见枪声，吓得全身发抖，一直冒冷汗，哭得止不住，后来才(cai)知道没有伤亡，警(jing)察开枪是想吓走对方。与此同时，中国(guo)驻肯尼亚大使馆也不断与警(jing)察沟通，请(qing)警(jing)方务必保(bao)证(zheng)中国(guo)公民的安全，在(zai)警(jing)局(ju)停留差不多12小时后，外面人群散去，安莉莉被警(jing)察护送着回到了内罗毕的酒店。
另一位游客告诉新京报记者，她也有朋友在(zai)同一天(tian)遇到了警(jing)局(ju)被围攻的情况，最终在(zai)中国(guo)驻肯尼亚大使馆和当地警(jing)察的帮助下平安离开。
恢复平静
这场(chang)突如(ru)其来的骚乱给当地的生活和工作都带来了许(xu)多不便。
柳萌2023年来到内罗毕做生意，平时居(ju)住在(zai)乔(qiao)莫·肯雅塔国(guo)际机场(chang)附近。游行发生后，这里物(wu)价没有明显上(shang)涨，但出门前，她还是要时刻关注社交媒体的动态(tai)信息，来了解游行时间(jian)。而(er)每逢游行，客户也基(ji)本不出门，交流少了，生意自然(ran)差了。6月25日，她计划前往肯雅塔国(guo)际会(hui)议中心参加展会(hui)，却突遇暴乱，周边道路(lu)拥堵混乱，她的行程也被迫(po)取(qu)消。
外贸(mao)从业者小白就在(zai)肯雅塔国(guo)际会(hui)议中心工作。6月28日，她到内罗毕出差参加展会(hui)，尽管事先就知道游行的消息，但机票和酒店早已订好，因此她没有改变(bian)计划。肯雅塔国(guo)际会(hui)议中心距离她居(ju)住的酒店大约900米(mi)，每天(tian)往返时，她都会(hui)和另一名女同事打(da)车，以防(fang)意外情况发生。
6月末，内罗毕街头的黑烟(yan)。 受访者供图
这场(chang)游行影响的还有当地华人旅游业。新京报记者了解到，每年7月至10月是肯尼亚动物(wu)大迁徙(si)的高峰期，而(er)每年7月到8月，也是肯尼亚当地华人旅行团生意最好的时间(jian)段之一。
一位在(zai)肯尼亚经营旅行团的华人告诉新京报记者，目前有不少客人因为肯尼亚的游行事件，考虑改去坦桑尼亚。另一位在(zai)非洲做当地接待的华人也表示，肯尼亚不稳定，几乎每年都有暴乱。“我不愿意接纯粹的肯尼亚旅游。”
多位在(zai)内罗毕的华人告诉新京报记者，当地时间(jian)7月4日前后，游行活动暂停，内罗毕市区交通畅通起来，但还有很多防(fang)暴警(jing)察在(zai)街头执勤。当地时间(jian)7月6日，街头已经恢复平静。
（应(ying)受访者要求，文中人物(wu)均为化名）
新京报记者 彭镜陶(tao) 左琳(lin) 实习(xi)生 张皓雯 徐梦妍 郝梦
编辑 刘倩 校对 张彦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