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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正变得更加危险和动荡,我们能做的是善良 | 专访,小说,作品,节奏
2024-07-15 00:54:03
世界正变得更加危险和动荡,我们能做的是善良 | 专访,小说,作品,节奏

采写 | 潘文捷

编辑 | 黄月

改编自安东尼·霍洛维(wei)茨小说的英剧《喜鹊谋杀案》(Magpie Murders)2022年(nian)斩(zhan)获好评,同样(yang)改编自其作品的剧集《猫头鹰谋杀案》(Moonflower Murders)即将播出,而他的新作《一把扭曲的匕首》(The Twist of a Knife)中文版也于(yu)日(ri)前问世。英国作家安东尼·霍洛维(wei)兹可谓(wei)高产,你或许仍对这(zhe)个名字感到陌生(sheng),但他并不是这(zhe)几年(nian)才进入中国读者视野(ye)的,算起来,他可是中国读者的老朋友了。

早在本世纪初,霍洛维(wei)茨的“少年(nian)007”系列就译介到了中国;随后,两部福尔摩斯小说《神探夏洛克(ke):丝之屋》和《神探夏洛克(ke):莫里亚蒂》令他成为柯南·道尔产权会有史以来唯一认证的福尔摩斯续写者;詹姆斯·邦德系列创作者伊恩·弗莱明的遗产管理(li)人也授权霍洛维(wei)茨利用弗莱明未出版的材料创作邦德小说。

安东尼·霍洛维(wei)茨 出版社(she)供图

在续写作品之外,安东尼·霍洛维(wei)茨的原(yuan)创系列深受黄金(jin)时代推理(li)作品的影响,也颇(po)受读者好评,比(bi)如以女性侦(zhen)探苏珊·赖兰为主角的系列小说(包括《喜鹊谋杀案》《猫头鹰谋杀案》)和以霍桑为侦(zhen)探的系列小说(包括《关键词是谋杀》《关键词是死亡》《一把扭曲的匕首》等)。

在界面文化(ID:booksandfun)的采访中,霍洛维(wei)兹不仅分享了他关于(yu)创作的思考(kao),也从《一把扭曲的匕首》谈到了文化挪(nuo)用、网络骂战等与当下政(zheng)治生(sheng)活密切相关的话题。

谷歌和互(hu)联网是犯罪小说的敌人

界面文化:我14岁的时候读过“少年(nian)007系列”,现(xian)在又在读你写给成人读者的系列小说。在你看来,写间(jian)谍小说的思考(kao)方式和写推理(li)小说有什么异同?你从伊恩·弗莱明、柯南·道尔和阿加莎(sha)·克(ke)里斯蒂那里学到的最重要(yao)的东西分别是什么?

安东尼·霍洛维(wei)茨:很高兴(xing)你在小时候读过我的书(shu),然后又读了我写给成人的作品。这(zhe)正是我现(xian)在少写儿童(tong)文学,更多写给成年(nian)人的原(yuan)因!我认为间(jian)谍小说和侦(zhen)探小说有更多相似之处——它们都依(yi)赖于(yu)节奏、优秀的人物、曲折的情节和惊(jing)喜。至于(yu)区别,也许间(jian)谍小说更冷酷一些,人物的同情心(xin)更少一些。我正在读米克(ke)·赫隆(Mick Herron)的作品(编注:“流人”系列作者),他的主角杰克(ke)逊·兰姆(Jackson Lamb)是个怪物!马普尔小姐(jie)要(yao)是见了他会晕倒的。

很高兴(xing)地说,尽管我从阿加莎(sha)·克(ke)里斯蒂、伊恩·弗莱明和柯南·道尔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但我从未被(bei)指控抄袭。我认为所有作家都需要(yao)阅读大师(shi)的作品,向他们学习,不读书(shu)怎么写作?我从克(ke)里斯蒂那里学到了情节设计——如何将线索放在显而易见的地方,并确(que)保没有人看到它们。道尔是一位(wei)杰出的作家,他教会了我犯罪小说中气氛的重要(yao)性,他的悬疑就像他笔下的伦敦(dun)大雾一样(yang)四处弥漫(man)。弗莱明仍然是最伟大的动作片作家之一,我从十岁起就受到他小说中令人屏息(xi)凝神的节奏启发,对他在三部邦德小说里展现(xian)的写作技巧充满敬畏。

《一把扭曲的匕首》

[英] 安东尼·霍洛维(wei)茨 著 高喻鑫 译

新星出版社(she) 2024-7

界面文化:黄金(jin)时代意(yi)味着什么?今天有可能超(chao)越大师(shi)吗?或者说,你认为今天的小说家可以如何创新?

安东尼·霍洛维(wei)茨:我最喜欢所谓(wei)黄金(jin)时代作家(阿加莎(sha)·克(ke)里斯蒂、多萝西·塞耶斯、约瑟芬·铁伊等)的,是她们作品中的优雅和智慧,那些推理(li)小说节奏缓慢,颇(po)具思想性。在没有电脑、谷歌、手机和24小时新闻的时代,一切都慢了下来,这(zhe)实(shi)在令人惊(jing)讶!

当然,在今天创新是可能的——我想我的书(shu)正是这(zhe)样(yang)做的,否则我写这(zhe)些书(shu)还有什么意(yi)义呢?从英国的露西·福利(Lucy Foley)到日(ri)本的东野(ye)圭吾(wu)(Keigo Higushino),再到加拿(na)大的莎(sha)丽·拉佩纳(Shari Lapena),他们都写出了引人注目的原(yuan)创书(shu)籍。以拉佩纳为例(li),她写的心(xin)理(li)惊(jing)悚小说在五十年(nian)前几乎不存在。再看看电视上的《谋杀》(TheKilling)和《桥》(The Bridge),从黄金(jin)时代到北欧黑色幽默......色彩和内容都发生(sheng)了巨(ju)大变化!

界面文化:像马普尔小姐(jie)一样(yang)边(bian)喝下午茶边(bian)破案,在阿加莎(sha)·克(ke)里斯蒂的时代,这(zhe)样(yang)的节奏实(shi)属正常,但在今天的读者眼中却略显节奏缓慢。理(li)查德·奥斯曼(Richard Osman)在《周(zhou)四推理(li)俱乐部》继承了这(zhe)一做法(fa),他以老年(nian)人为主角,他们不是很会使用最时新的设备,关注对昔日(ri)生(sheng)活的怀旧。你如何看待(dai)这(zhe)种所谓(wei)“舒适推理(li)”?

安东尼·霍洛维(wei)茨:我从来不用“舒适推理(li)”这(zhe)个词,被(bei)勒死、毒死或被(bei)刀插(cha)死绝不舒适。但我确(que)实(shi)喜欢节奏较为平缓的故事,即时答案——谷歌和互(hu)联网——是犯罪小说的敌人。

我希望我的书(shu)能够吸引读者的注意(yi)力,一切都取决于(yu)对人物性格和故事情节的把控。虽(sui)然生(sheng)活节奏确(que)实(shi)太快(kuai),但这(zhe)正是阅读的乐趣(qu)所在。当你打开一本书(shu),一切都慢了下来。阅读是浮躁世界中的一片绿洲。

阅读像爬山,我就在山脚

界面文化:很多推理(li)作品的真(zhen)正主题会隐藏在案件故事中,比(bi)如一些作品探讨了校园暴力带来的严重后果、幼女被(bei)性侵后受到的影响,而阿加莎(sha)似乎没有去探讨社(she)会议题的意(yi)愿,更多希望为读者展现(xian)她对人性的洞察(cha)。你创作时一般是如何思考(kao)主题的?

安东尼·霍洛维(wei)茨:在犯罪小说的世界里,有许多作家在做许多事情。事实(shi)上,“犯罪小说”是个模糊的词,描述的是非常广阔的领域(yu)。我的首要(yao)目标是创造一个真(zhen)正巧妙的谜题。它可以被(bei)解(jie)开,但我希望它不会被(bei)解(jie)开!我试图让(rang)我的书(shu)与我周(zhou)围(wei)的世界相关......如果说我对阿加莎(sha)·克(ke)里斯蒂有什么批评的话,那就是她的关注点(dian)有时似乎有点(dian)狭窄。我避免过多的暴力和性虐待(dai)等题材。有很多其他作家写的书(shu)比(bi)我的更深刻,我很钦佩他们,但我的书(shu)首先倾向于(yu)娱乐性。

界面文化:你是怎么看待(dai)“流行”和一种追求经典的抱负(fu),以及流行娱乐的读物和严肃文学在一些人眼中的高低之分?

安东尼·霍洛维(wei)茨:阅读就像爬山。你可以在山顶找到狄更斯、陀思妥耶夫(fu)斯基、鲁迅(xun)和其他一些人,但要(yao)到达他们,你必须从山脚开始。我就在山脚。顺便说一句(ju),狄更斯写的是通(tong)俗文学,尽管他的作品严肃得不能再严肃了,所以我不认为这(zhe)两者是对立的。像斯蒂芬·金(jin)这(zhe)样(yang)的作家也让(rang)我着迷,他的作品有恐怖故事和票房大片,但他也可以说是世上最伟大的在世作家,他的声音(yin)以独特(te)的方式描述了我们的时代。

界面文化:你在书(shu)中经常会玩一些文字游(you)戏(xi),也曾经看到报道说你非常喜欢魔术,在你看来,怎么才能够出其不意(yi)?另一方面,出其不意(yi)的情节时常会利用人们的刻板印象刻板印象中的盲点(dian),有时不免让(rang)边(bian)缘化人群(qun)成为猎奇的对象。

安东尼·霍洛维(wei)茨:是的,魔术一直影响着我的写作(虽(sui)然我从不表演魔术!)。我的第二部福尔摩斯小说《莫里亚蒂》就是根据一个相当简单的纸牌魔术改编的。我喜欢幻觉和魔术,喜欢在写到最后一章、从帽(mao)子里掏出兔子之前让(rang)观(guan)众看错方向。我认为这(zhe)与刻板印象无关。谋杀推理(li)小说的关键在于(yu),牧(mu)师(shi)可以是凶手,老太太可以是侦(zhen)探,一切都不是表面的样(yang)子。

《莫里亚蒂》

[英]安东尼·霍洛维(wei)茨 著朱去疾 译

译林出版社(she)2015-1

作家感到如履薄冰时,

写作会变得非常困难

界面文化:你在《一把扭曲的匕首》中谈到了“文化挪(nuo)用”的问题,并且说如果考(kao)虑这(zhe)一点(dian)的话,自己就不能写女性也不能写狗,只能写中年(nian)白人作家。中文舆论(lun)场也会谈到“文化挪(nuo)用”的现(xian)象,比(bi)如某个外国时尚品牌盗用了中国传(chuan)统元素牟(mou)利。你是怎么理(li)解(jie)“文化挪(nuo)用”这(zhe)个词的?

安东尼·霍洛维(wei)茨:这(zhe)是一个非常有趣(qu)的问题。首先,如果我愿意(yi),我完全有权在我的书(shu)中加入一个中国、美国甚至火星人的角色。我不喜欢“文化挪(nuo)用”这(zhe)个词,因为它有偷窃之嫌,而事实(shi)上,作家的职责就是试图理(li)解(jie)他们周(zhou)围(wei)的所有人,即使他们有可能犯错误。也许“文化同化”(cultural assimilation)会是一个更好的、不那么负(fu)面的描述。我甚至不喜欢你在问题中使用“盗用”一词,因为传(chuan)统肯(ken)定是每个人都可以借鉴的,哪怕他们想做的东西价(jia)值微(wei)不足(zu)道甚至没有价(jia)值。

我们生(sheng)活在一个人们比(bi)过去敏(min)感得多的世界里,我同意(yi)作家们需要(yao)注意(yi)不要(yao)无谓(wei)地冒(mao)犯他人。这(zhe)是一个平衡的问题。例(li)如,我不会发明一个像邪恶的傅满洲这(zhe)样(yang)的角色,但如果有人因为我在这(zhe)个答案中提到他的名字而感到不快(kuai),那就太糟(zao)糕了。

界面文化:你笔下的女性侦(zhen)探形象深受读者喜爱,但也有一些男性作者笔下的女性侦(zhen)探形象可能令女性读者感到不太舒服(fu)。我也读到过这(zhe)样(yang)的作品,前部分冒(mao)犯女性,最后出现(xian)反转,但前面的冒(mao)犯已(yi)经发生(sheng)。中国推理(li)作家猫特(te)曾在采访中谈到,他认为世界上只有一位(wei)真(zhen)正的女性侦(zhen)探,那就是马普尔小姐(jie)。你能否谈谈你对这(zhe)个问题的思考(kao)?你是怎么创作女性侦(zhen)探的?

安东尼·霍洛维(wei)茨:我写了三部关于(yu)苏珊·赖兰的小说,她是一个解(jie)决谋杀之谜的人——她首先是一个出版商/编辑,随着情节的发展,她成为了一个侦(zhen)探。我喜欢写她,使用她的声音(yin)有一种奇特(te)的解(jie)放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向我抱怨过她。我是如何塑造她的?我有幸曾为许多杰出的女性工(gong)作,包括为我制作电视节目的妻子。苏珊的部分原(yuan)型(xing)是我早期的一位(wei)编辑。

老实(shi)说,我对你的问题有一点(dian)疑问。如果读者被(bei)男性作家的作品冒(mao)犯了,他们完全有权停止阅读,在网上发表差评,给出版商写信(xin)……但作家不应该害(hai)怕冒(mao)犯读者。我不确(que)定是否有作家故意(yi)要(yao)冒(mao)犯别人,但如果你觉得自己脚踩蛋壳、如履薄冰,写作就会变得非常困难。我们需要(yao)一点(dian)自由空间(jian)!

英剧《喜鹊谋杀案》的主角、女侦(zhen)探苏珊·赖兰

界面文化:在英国《独立报》的采访中,你指出,所谓(wei)“取消文化”让(rang)作家在写作时产生(sheng)顾虑,现(xian)在开口前都要(yao)经过深思熟(shu)虑。“如今作家都得自我审查。无论(lun)是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在某个文学节回答问题的时候,或是在写作的时候,大脑里要(yao)有三秒钟的延迟。”你是怎么看待(dai)言论(lun)自由和政(zheng)治正确(que)的?

安东尼·霍洛维(wei)茨:我在很大程度(du)上支持(chi)你所说的政(zheng)治正确(que)——假设你的意(yi)思是指不故意(yi)冒(mao)犯和尊重他人的传(chuan)统/民族等。我不支持(chi)谩(man)骂、暴力指责和制造愤(fen)怒(nu),我们经常看到这(zhe)些情况。另外,我完全支持(chi)言论(lun)自由。

但必须承认,以消极或有害(hai)的方式使用这(zhe)一权利是不明智的,甚至是错误的。我天生(sheng)是一个尊重他人的人,否则,如果我用蔑(mie)称来形容有中国血统的人,那我就不太可能在中国卖出书(shu),你们也不太可能发表这(zhe)篇访谈。我想说的是,我们应该以良好的礼仪和常识——而非外部威胁——作为行动的指导。

界面文化:《一把扭曲的匕首》中的人物霍洛维(wei)茨谈到,“这(zhe)只是一篇差评。但是当被(bei)评论(lun)家抨击时,世界上没有一个作家不会感到愤(fen)怒(nu)、羞耻、怨恨和痛苦。只是有些人比(bi)其他人隐藏得更好罢了。”你是怎么对待(dai)差评的?当下是一个很容易受到抨击的时代,无论(lun)是作家,记者,还是在网络上发声的普通(tong)人。你会给出怎样(yang)的建议?

安东尼·霍洛维(wei)茨:我承认,差评让(rang)我很受伤,但销(xiao)售数字提醒我,评论(lun)者的意(yi)见可能并不像我担心(xin)的那样(yang)普遍。更让(rang)人担心(xin)的是我现(xian)在感受到的周(zhou)围(wei)气氛。我们刚刚经历(li)了英国的一次大选,这(zhe)次大选在很大程度(du)上是由对执政(zheng)党的愤(fen)怒(nu)和仇恨所决定的。今年(nian)年(nian)初,我关闭(bi)了社(she)交媒体,删除了所有账户,因为我发现(xian)网上所表达的态度(du)让(rang)人非常沮丧(现(xian)在感觉好多了)。由于(yu)种种原(yuan)因,世界正变得更加危险和动荡,因此我们更有必要(yao)寻找共同的人性。简单来说——也是为了回答你的问题——我会说:要(yao)善良!

本文为独家原(yuan)创内容,采写:潘文捷,编辑:黄月、林子人,未经界面文化(ID:booksandfun)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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