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边关月，心怀家与国。坚守在天南海北(bei)边防线(xian)上(shang)的官兵们，用青(qing)春和(he)热(re)血守卫着祖(zu)国的神圣领土，为(wei)党和(he)人民锻造(zao)起卫国戍边的钢铁长城(cheng)。即日起，国防版推出“走进新时(shi)代边关”系列报道，记(ji)者实(shi)地探访边防一线(xian)任务部队，聆(ling)听官兵们扎(zha)根边防、守卫边防、建功边防的故事和(he)心声。
——编者
“敬礼！”
6月24日，在海拔5374米的阵地上(shang)，随着雄壮的国歌响起，一面鲜艳的五星红(hong)旗(qi)冉(ran)冉(ran)升起。这(zhe)是一次特殊的升旗(qi)仪式——
在中央军(jun)委(wei)授予(yu)西部战区(qu)空军(jun)某旅“甘巴拉英雄雷达站”荣誉称号30周年前夕，20多位(wei)退役老兵回到曾经战斗(dou)过的地方(fang)，与年轻的雷达兵一起，在雪山之巅(dian)，迎风肃立，向着国旗(qi)深情(qing)致敬！
这(zhe)座世界上(shang)海拔最高的人控雷达站，有(you)着光(guang)荣的历史。自1965年10月建站以来，官兵以顽强意志(zhi)，战风雪、抗缺氧、斗(dou)严寒，扎(zha)根雪域高原(yuan)，出色完成各项任务。1994年6月28日，中央军(jun)委(wei)授予(yu)该站“甘巴拉英雄雷达站”荣誉称号。
岁月变迁，雪山巍峨。尽管装备升级、任务转换(huan)，但一代代甘巴拉人“甘愿吃苦、默默奉献、恪尽职守、顽强拼搏”的精神依旧没变。他(ta)们在党的指(zhi)引下接力奋斗(dou)，支(zhi)撑空防预警一线(xian)，托起西藏与周边地区(qu)的空中桥(qiao)梁。
扎(zha)根——
“钢钎打不进，人也要扎(zha)根”
甘巴拉，藏语(yu)意为(wei)“不可逾越的高山”。盘山而(er)上(shang)的公路，像一条在崇(chong)山峻岭之间缠绕的飘带。经过近(jin)200道弯，直冲云(yun)霄的雷达天线(xian)防风罩矗立在眼前。
走下车，天空湛蓝，日头高照，强光(guang)打在脸(lian)上(shang)，睁不开眼。同行的人感叹：“甘巴拉，甘巴拉，伸手(shou)把云(yun)抓(zhua)。果然名不虚传！”
不一会儿，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竟又下起了冰雹(bao)。66岁的老兵徐红(hong)旗(qi)说：“高原(yuan)之上(shang)，阴晴不定，常年如此。酷寒，最低能达零下35摄氏(shi)度(du)；狂风，8至(zhi)10级大风每年要刮9个月。最难耐的是缺氧，头痛(tong)、恶心、失眠(mian)等高原(yuan)反应挥之不去。”
“1962年10月，部署江浙一带某部官兵翻山越岭，行军(jun)4000多公里，挺进边关一线(xian)。”走进荣誉室，徐红(hong)旗(qi)站在“甘巴拉英雄雷达站”荣誉锦旗(qi)前，为(wei)年轻官兵讲述起老一辈(bei)甘巴拉人的故事。
1965年10月，上(shang)级命令他(ta)们在高原(yuan)组建雷达站，担负预警空防任务。阵地勘测选址时(shi)，由于山坡陡(dou)峭，时(shi)任参谋张在安和(he)战友们只能手(shou)脚并用。一次次攀爬(pa)，导致有(you)的官兵手(shou)指(zhi)甲脱离皮(pi)肉、鲜血淋漓。“就这(zhe)样，给雷达安下了家。”徐红(hong)旗(qi)激动地说。
“雷达天线(xian)第一次在阵地架设成功，就被狂风吹得乱转，如何固定天线(xian)？只好打地桩(zhuang)。由于冻(dong)土太硬，铁锤一次只能打进1厘米，官兵们喊(han)着号子轮换(huan)上(shang)场。”徐红(hong)旗(qi)说，“靠着这(zhe)股‘钢钎打不进，人也要扎(zha)根’的决心，高原(yuan)上(shang)空有(you)了一双守护祖(zu)国空防的眼睛。”
看着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听着老兵声情(qing)并茂的讲述，年轻战士们眼眶湿(shi)润。“扎(zha)根冰峰，坚决完成党和(he)人民赋予(yu)的任务。”90后雷达操纵员白(bai)涛的话掷地有(you)声。
白(bai)涛大学毕业后在一所小学任教，为(wei)了实(shi)现自己卫国戍边的梦想，参军(jun)入伍来到甘巴拉。前些(xie)年，报考军(jun)校的他(ta)，因2.1分之差遗憾落榜，萌生(sheng)了退伍的念头。
那段时(shi)间，白(bai)涛干(gan)什(shi)么都提不起劲。“当不了军(jun)官，难道就不能当一个好兵吗(ma)？”班长唐可拉着白(bai)涛来到荣誉室，对(dui)他(ta)说，“在我们甘巴拉阵地上(shang)，每到夏(xia)天，石头缝里都会开出一朵朵小花，无论是烈日炙烤还是狂风暴虐(nue)，他(ta)们都倔(jue)强地生(sheng)长着。”
“选择扎(zha)根雪域高原(yuan)，便选择了迎着困难，奋斗(dou)前进。”一番话醍醐灌顶。从那以后，白(bai)涛铆足了劲，深入学习党的创新理论，精学装备操作，不仅成了业务骨干(gan)，还成长为(wei)一名政治教员。
学之愈深，信(xin)之愈坚。白(bai)涛心中模糊的答案渐渐明(ming)晰，把“扎(zha)下根成长，沉下心奋斗(dou)”写在了笔记(ji)本上(shang)。
身在边关心向党。近(jin)年来，连队坚持“支(zhi)部建在连上(shang)，更(geng)要强在连上(shang)”，每周组织集(ji)中学习，每半月开设一次“5374学习课堂”，学思想、谈感悟、找差距(ju)、立标准、促行动，以思想进步带动全面进步。
在“5374学习课堂”一次关于青(qing)春奋斗(dou)的讨论中，白(bai)涛有(you)感而(er)发(fa)：“无论顺境逆境，身处(chu)哪个岗位(wei)，只要将个人奋斗(dou)的‘小目标’融入强军(jun)事业的‘大蓝图’，在平(ping)凡的岗位(wei)上(shang)，同样能实(shi)现价值。”
一代代甘巴拉人，锚定一流创佳绩，连队连续30年保持先(xian)进，荣立集(ji)体(ti)二等功3次、集(ji)体(ti)三等功3次，16人次受(shou)到空军(jun)以上(shang)表彰，2016年被中央军(jun)委(wei)评为(wei)“全军(jun)先(xian)进基层党组织”，2022年光(guang)荣当选空军(jun)首届“空天先(xian)锋”。
向战——
“快一秒(miao)发(fa)现空情(qing)，就快一点获得先(xian)机”
晨雾中，一声急促的战斗(dou)警报响起。司机兼电工申董初全副(fu)武装，跃入雷达天线(xian)车驾(jia)驶(shi)座位(wei)，发(fa)动引擎(qing)带头驶(shi)出营区(qu)。
抵达阵地，指(zhi)挥员一声令下：“架设装备！”全体(ti)官兵如猛虎下山，铲泥土、平(ping)阵地，拉天线(xian)、架电台，各战位(wei)协同操作，一张天网铺向长空，空中“敌”情(qing)态势尽收(shou)眼底。
在三步一喘的雪山之巅(dian)，官兵们向战奔跑的步伐(fa)从未减速。
“又快了些(xie)！”看看手(shou)上(shang)的表，申董初喘着粗气说，脸(lian)上(shang)露(lu)出满意的笑容。他(ta)说，机动分队常年深入高海拔地区(qu)，大家在极度(du)缺氧中突破(po)身体(ti)极限，战斗(dou)力越来越强。
站长余建钊说：“战场上(shang)，时(shi)间就是生(sheng)命。快一秒(miao)出动，快一秒(miao)发(fa)现空情(qing)，就快一点获得先(xian)机。”
仗怎么打，兵就怎么练。在甘巴拉，常常会听到官兵们说起一个词——“甘巴拉标准”。余建钊，在义务兵期间参加(jia)空军(jun)专业比武就夺(duo)得第一，可刚接任主官时(shi)对(dui)于这(zhe)个标准理解(jie)得还不充分。一次新兵放单考核，他(ta)看到几名新兵以大纲满分标准通过，心里格外高兴。可此时(shi)，一位(wei)老班长现场展(zhan)示了远超大纲规定的标准，用行动提醒大家切忌自满。
从这(zhe)一刻起，余建钊明(ming)白(bai)了，甘巴拉的标准意味着：追求卓越、不断超越。在甘巴拉，义务兵专业考核按军(jun)士骨干(gan)标准来掌(zhang)握，军(jun)士骨干(gan)按训(xun)练尖子来要求，训(xun)练尖子必须向“一专多能”升级。
从难从严训(xun)、瞄准实(shi)战比，不断推升部队战斗(dou)力。近(jin)几年，该站有(you)12人次在旅比武中夺(duo)得“擂(lei)主”，连续获评“军(jun)事训(xun)练一级单位(wei)”。
甘巴拉官兵并不满足于平(ping)时(shi)的成绩，不断在重大演训(xun)任务中锤炼本领。唐可忘不了第一次走出雪山参加(jia)体(ti)系演习的经历。第一个演习日，雷达显示屏上(shang)各类(lei)光(guang)点交错，情(qing)况复杂(za)。突如其来的强电磁干(gan)扰让参演人员压力骤增。
甘巴拉人连“生(sheng)命禁区(qu)”都能征服，怎么能在打仗本领上(shang)掉链子？唐可带队研究各类(lei)目标特性，主动向兄弟部队骨干(gan)请教，调阅录像一帧一帧对(dui)比分析，一遍一遍模拟练习。接下来的演练日，他(ta)们准确提供空情(qing)保障，助(zhu)力任务分队获评“优秀”。
一次次走进新战场，更(geng)一次次打开新视野。那年，该站派出3名骨干(gan)前往东部某雷达站参加(jia)轮训(xun)，从“守望(wang)高山”到“面朝大海”，面对(dui)截然不同的战场环境，变化多样的“敌情(qing)”空情(qing)，他(ta)们直言“大开眼界、收(shou)获良多”。
回到单位(wei)，全站人人反思差距(ju)，围(wei)绕“我们距(ju)离打赢还有(you)多远？”谈认(ren)识、定措(cuo)施，紧(jin)前推进“多批目标掌(zhang)握方(fang)法”研究，探索出分工合理、协同密(mi)切的多套战术战法。
近(jin)年来，他(ta)们又加(jia)速融入体(ti)系训(xun)练，深研武器装备运用，强训(xun)“抢报第一点”、捕(bu)捉“低慢(man)小目标”等重难点内容，不断提升情(qing)报准确率，雷达组网预警能力稳步加(jia)强。
仲夏(xia)之夜，一场体(ti)系对(dui)抗演练悄然打响。一支(zhi)雷达机动分队全副(fu)武装，快速出动，挺进无人区(qu)。
“敌”机在哪里？地导分队需要哪些(xie)信(xin)息？带队负责人张冬一直思考着如何将“天眼”与“铁拳”紧(jin)密(mi)协同起来。抵达预备阵地，他(ta)立即组织官兵预警组网，将“敌”坐标信(xin)息分发(fa)给某地导部队。
数秒(miao)后，一枚导弹从数十公里外模拟发(fa)射，穿过层层防线(xian)，精准射向靶标。“命中！命中！”结果传来，指(zhi)挥室内一片沸腾。“甘巴拉英雄雷达站”官兵又打了场胜仗。
接力——
“甘巴拉人，把责任和(he)使命摆得最高，也看得最重”
“离开甘巴拉的200多个日夜，我时(shi)常想起这(zhe)里的一草一木。”去年年底退休的老兵、一级军(jun)士长王(wang)胜全，穿着挂满军(jun)功章的军(jun)装，再(zai)次回到自己坚守了28年的阵地，不禁感慨万(wan)千，“今天，我终于又回到了这(zhe)个让我日夜想念的地方(fang)！”
“这(zhe)么苦，为(wei)什(shi)么能坚持这(zhe)么久？”面对(dui)记(ji)者的提问，王(wang)胜全并没有(you)正面回答，而(er)是说起了一个让他(ta)记(ji)忆深刻的人。
时(shi)间的指(zhi)针拨回1994年10月10日，王(wang)胜全第一次上(shang)阵地值班。“那天，心情(qing)十分激动，可稍微一动就感觉头昏脑涨，喘不过气。但我发(fa)现，身边的战友们并不怕苦，每次都抢着上(shang)山。”
当时(shi)的雷达技师(shi)胡大庆告诉王(wang)胜全：“在阵地值班，不仅锻炼本领，更(geng)考验意志(zhi)。在甘巴拉，只有(you)上(shang)了阵地，才算合格的兵。”
那天，在胡大庆即将下山交班的时(shi)候，恰巧一部雷达突发(fa)故障，但阵地上(shang)只有(you)他(ta)一个技师(shi)在。“交班不交故障，没有(you)什(shi)么比空情(qing)保障更(geng)重要。”胡大庆决定留在山上(shang)，带着大家维修装备。故障排除后已是第二天清(qing)晨，大家嘴唇乌紫，太困太累，靠在椅子上(shang)就睡着了。
“那一刻，我一下子明(ming)白(bai)了，甘巴拉人，把责任和(he)使命摆得最高，也看得最重。”从那以后，王(wang)胜全咬紧(jin)牙关，努力完成一项项空情(qing)保障任务，先(xian)后维护了8型雷达装备，成了这(zhe)里服役时(shi)间最长的兵。
去年底，他(ta)光(guang)荣退休，基地专门为(wei)他(ta)举办了退休仪式。仪式结束后，他(ta)独自一个人走向山坡，用石块郑重地在那里摆了一个字——“兵”。
甘巴拉人有(you)一股执着，人人都有(you)不服输、敢超越的劲头——
装备迭代，面对(dui)新的专业术语(yu)，密(mi)密(mi)麻麻的操作面板，代码编程的专业软件，雷达操纵员郭洪波一时(shi)“傻(sha)了眼”。
“弄不透新装备，算不上(shang)合格的甘巴拉人。”郭洪波一有(you)时(shi)间就钻进装备琢磨，跟着工厂师(shi)傅学，记(ji)录操作要领和(he)技巧，直到每个疑点都解(jie)开、每个问号都“拉直”。
只有(you)坚定“必解(jie)”的信(xin)念，才能拿出“有(you)解(jie)”的办法。一次次装备迭代，一次次战训(xun)模式升级，全站官兵换(huan)脑转型不断加(jia)速提质。
甘巴拉站有(you)一种力量，塑(su)造(zao)了甘巴拉人顽强坚韧的性格——
雷达操纵员刘卓民入伍6年，因在高原(yuan)长期高强度(du)工作，心脏(zang)不堪重负，做了搭桥(qiao)手(shou)术。医生(sheng)叮嘱他(ta)减少剧烈运动，连队便安排他(ta)在山下值班。
回到连队休养期间，他(ta)经常站在站部，远眺阵地。他(ta)向医生(sheng)咨(zi)询康复方(fang)法，加(jia)强科学锻炼，又重新登上(shang)阵地。这(zhe)几年，无论是重大任务还是比武竞赛，他(ta)都冲锋在前。
刘卓民骄傲地说：“甘巴拉给了我一颗(ke)‘铁的心脏(zang)’，什(shi)么困难都扛(kang)得住！”
光(guang)辉奋斗(dou)路，永(yong)恒甘巴拉。
在雪山阵地上(shang)，有(you)一面战斗(dou)墙，镌刻着建站以来在此服役的官兵的名字；在山下站部营房，有(you)一面笑脸(lian)墙，张贴着一代代甘巴拉官兵和(he)家人的寄语(yu)。
“把青(qing)春献给甘巴拉，值！”“你在雪山那头支(zhi)教，我在雪山之巅(dian)值班。”……每一个名字、每一句寄语(yu)，背后都有(you)一段感人至(zhi)深的故事。
雪山见证(zheng)，信(xin)念传承。半个多世纪(ji)以来，一茬茬官兵在离天最近(jin)的哨卡，用青(qing)春、热(re)血和(he)生(sheng)命，忠诚守护着祖(zu)国空天的安宁。
（邓栋之参与采写）
版式设计：张丹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