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抢到的(de)演唱会门票到手(shou)就贬值200元？
近(jin)日(ri)，某歌(ge)手(shou)南京演唱会“票座不符”事件登上(shang)热搜，多名歌(ge)迷反映，自己在票务平(ping)台上(shang)花580元抢购的(de)座位，开票后却被安排(pai)到了原座位图上(shang)380元的(de)区域。对此(ci)，票务平(ping)台的(de)回复(fu)是原图“渲染错误，搞错了”，并为部分购票者退(tui)票或(huo)换座。
然而(er)，一些消费者对此(ci)解决方案(an)并不满意，有人(ren)直言：“只(zhi)有极少部分人(ren)享受(shou)到了换座，而(er)我们又不想退(tui)票，自己原本期待了很久的(de)演唱会，却出了这样的(de)‘插曲’，让人(ren)很不舒服。”
《法治日(ri)报》记者调查发(fa)现，近(jin)段时间以(yi)来，演唱会门票事件屡屡引发(fa)争议。视线有遮挡但未事先说明、票价与位置不匹配、秒抢的(de)票座位分配不合理等都是消费者普遍反映的(de)问题。
受(shou)访专家指出，演唱会门票采用“盲盒”销售模式损害了消费者的(de)知情权(quan)、自主(zhu)选择(ze)权(quan)和(he)公平(ping)交易权(quan)，建议相关部门加强对演唱会门票销售模式的(de)监管，主(zhu)办方须增(zeng)强演唱会售票的(de)透明度，在售票前向公众披露完整的(de)售票信(xin)息，同(tong)时细化阶梯票价，对不同(tong)票价档位的(de)座位应进行公示说明，并限制高票价座位比例。
秒抢的(de)票位置很差(cha)
随机分配无法退(tui)票
6月(yue)底，北京市民(min)刘先生(sheng)和(he)妻子(zi)及朋友一行4人(ren)观看了某男明星(xing)演唱会，全程几(ji)乎在煎熬中(zhong)度过(guo)。
据(ju)刘先生(sheng)介绍(shao)，他们花680元买的(de)票，座位和(he)380元的(de)票（最差(cha)一档）仅相隔一排(pai)，且(qie)位置很偏。本次(ci)演唱会的(de)抢票时间是在4月(yue)的(de)一个晚上(shang)，当时他联系了多名朋友一起帮抢，抢到后秒付，订单时间显示1秒下单，4秒付款。自抢票成功后，他就对演唱会充满了期待。两个月(yue)后开票，刘先生(sheng)对照座位图，发(fa)现自己的(de)座位在看台最左侧的(de)一个区域，且(qie)排(pai)数(shu)很高，当时也没(mei)有太在意。直到演唱会当晚到现场，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
从刘先生(sheng)发(fa)来的(de)演唱会现场照片中(zhong)，记者看到，坐在座位上(shang)仅能看到半边屏幕(mu)，屏幕(mu)上(shang)方有音响遮挡。因为坐在“山(shan)顶”，视野下方还有台阶围栏遮挡。“当时抢票我是秒付款，后来该场演唱会还加卖了两次(ci)门票，结(jie)果我的(de)座位比别人(ren)‘二开’时抢到的(de)还要差(cha)。”
记者在某社交平(ping)台搜索该男明星(xing)演唱会发(fa)现，在网友晒座位的(de)帖(tie)子(zi)中(zhong)，有不少是“二开”“三开”（后续第(di)二次(ci)、第(di)三次(ci)开票）抢到票的(de)，同(tong)等价位下，他们的(de)座位或(huo)者比刘先生(sheng)排(pai)数(shu)靠(kao)前，或(huo)者更靠(kao)近(jin)中(zhong)间区域。
演唱会结(jie)束后，刘先生(sheng)联系平(ping)台试图退(tui)票，但平(ping)台回复(fu)这种情况是正常的(de)，座位是随机分配，拒绝退(tui)票。刘先生(sheng)认为，这种随机分配座位的(de)方式，把风险全加诸消费者，像开“盲盒”一样，开票了或(huo)者到现场了才知道座位好不好。“即使(shi)是在开票后知悉座位的(de)第(di)一时间选择(ze)退(tui)票，也不可能成功，因为开票时间是6月(yue)中(zhong)旬，但5月(yue)底就已经不允许任何(he)形式的(de)退(tui)票了。”
刘先生(sheng)的(de)遭遇并非个例。近(jin)日(ri)，有网友向记者反映，自己花1314元购买某演唱会门票，入场后却发(fa)现位置偏僻，不仅很难(nan)看到歌(ge)手(shou)，连舞美和(he)主(zhu)屏幕(mu)都看不见。同(tong)一价位门票遍布多个区域，自己被分到的(de)“可以(yi)说是最偏的(de)”。而(er)该网友是在购票第(di)一时间抢票的(de)，显示3秒完成付款，购票结(jie)束后还有多张余票。
记者查看多场演唱会售票页面，发(fa)现绝大多数(shu)演唱会售票均采用随机分配座位方式，即不支持自主(zhu)选座，在演唱会开始前一定时间开票确定座位。但实际上(shang)，开票时间往往在售票规则的(de)允许退(tui)票时间之后，这意味着消费者即使(shi)对座位不满意，很多时候(hou)也无法退(tui)票。且(qie)一些观众秒抢的(de)票，座位还不如一些观众“二开”“三开”时抢到的(de)。
实践中(zhong)，演唱会阶梯定价及对应座位也为不少人(ren)诟病。据(ju)记者观察，多场演唱会票价每档位差(cha)价在200元至500元之间，但有些演唱会在座位安排(pai)上(shang)，两个档位的(de)座位实际上(shang)并没(mei)有明显差(cha)距，导致不少观众心理落差(cha)感(gan)很大。而(er)从现有情况来看，演唱会主(zhu)办方及售票方并未就如何(he)确定阶梯价、如何(he)划分价格对应座位等做过(guo)公示或(huo)说明。
损害知情权(quan)选择(ze)权(quan)
或(huo)致倒(dao)卖门票行为
在北京德和(he)衡律师(shi)事务所(suo)高级合伙人(ren)马丽红律师(shi)看来，演唱会门票通常价值较高，且(qie)不同(tong)位置的(de)观看体验不一样，未经消费者同(tong)意，采用“盲盒”销售模式无疑(yi)损害了消费者的(de)知情权(quan)、自主(zhu)选择(ze)权(quan)和(he)公平(ping)交易权(quan)。从法律角度讲，要甄别演唱会门票的(de)销售条件是否构(gou)成格式条款。
“格式条款是当事人(ren)为了重复(fu)使(shi)用而(er)预先拟定，并在订立合同(tong)时未与对方协商的(de)条款。采用格式条款订立合同(tong)的(de)，提供格式条款的(de)一方应当遵循(xun)公平(ping)原则确定当事人(ren)之间的(de)权(quan)利和(he)义务，并采取(qu)合理的(de)方式提示对方注意免除或(huo)者减轻其责任等与对方有重大利害关系的(de)条款，按照对方的(de)要求，对该条款予以(yi)说明。提供格式条款的(de)一方未履行提示或(huo)者说明义务，致使(shi)对方没(mei)有注意或(huo)者理解与其有重大利害关系的(de)条款的(de)，对方可以(yi)主(zhu)张该条款不成为合同(tong)的(de)内容。提供格式条款一方不合理地免除或(huo)者减轻其责任、加重对方责任、限制对方主(zhu)要权(quan)利；或(huo)者提供格式条款一方排(pai)除对方主(zhu)要权(quan)利的(de)格式条款无效。”马丽红说。
北京星(xing)权(quan)律师(shi)事务所(suo)副主(zhu)任甄景善律师(shi)认为，演唱会门票随机分配的(de)方式有利也有弊。对于主(zhu)办方来说，演唱会门票随机分配的(de)方式节省了主(zhu)办方售票成本；对于消费者来说，演唱会门票随机分配的(de)方式提高了消费者的(de)抢票效率(lu)。
“但这种方式也存在一定的(de)问题。首先，门票随机分配涉嫌侵犯消费者的(de)知情权(quan)和(he)自主(zhu)选择(ze)权(quan)，消费者在购票时只(zhi)能根据(ju)主(zhu)办方提供的(de)座位分布图选择(ze)价位区域，无法提前知晓座位的(de)实际情况，只(zhi)能等待‘开盲盒’；其次(ci)，门票随机分配会间接(jie)限制消费者的(de)退(tui)票权(quan)益，鉴于演唱会门票的(de)时效性及稀缺性，主(zhu)办方通常会设置较为严苛的(de)退(tui)票时限，但随机座位却于演出前几(ji)日(ri)才公布，这就导致当消费者对随机分配的(de)座位不满意时，已经超过(guo)了主(zhu)办方规定的(de)退(tui)票时间，间接(jie)限制了消费者的(de)退(tui)票权(quan)益。”甄景善说。
他提出，演唱会门票随机分配的(de)方式也加大了监管难(nan)度，为倒(dao)卖门票等灰色交易提供了可乘之机，由于消费者无法提前选座，也无从得知其公开销售的(de)门票数(shu)量，因此(ci)可能存在主(zhu)办方提前与“黄牛”“票务”勾结(jie)，锁定前排(pai)视野好、位置佳的(de)座位加价出售，谋取(qu)高额利润。
“由于不同(tong)位置的(de)视听效果、舞台距离、观看体验不同(tong)，因此(ci)必然会区分不同(tong)的(de)档位售卖门票，以(yi)满足不同(tong)付费能力消费者的(de)需(xu)求，但如果不同(tong)档位存在不小差(cha)价而(er)实际座位并无明显区分，则涉嫌侵犯消费者的(de)公平(ping)交易权(quan)。”甄景善说。
公平(ping)制定阶梯票价
完整披露售票信(xin)息
那么，演唱会门票通常是如何(he)定价并确定对应座位区域的(de)呢？
一位资深业内人(ren)士告诉(su)记者，演唱会门票定价及座位划分都是由主(zhu)办方确定的(de)。主(zhu)办方在定价时主(zhu)要考虑成本和(he)掣肘因素。一场演唱会，成本通常包括艺人(ren)演出费、场馆租(zu)借费、审批费、灯光舞美、安保等费用，在成本的(de)基础上(shang)确定平(ping)均票价要在多少才能回本，之后围绕这个平(ping)均票价制定阶梯票价。
“还有一些掣肘。”这名业内人(ren)士说，一个是监管的(de)因素，主(zhu)办方不会在售票时划定过(guo)高的(de)定价触碰红线。另一个是艺人(ren)方面的(de)要求，比如对特殊数(shu)字有要求，就会出现717元、1314元这样比较特别的(de)数(shu)字；或(huo)者是出于对艺人(ren)形象的(de)保护，把价位定低一点。剩下就是市场约定俗成的(de)“默(mo)契”，一般低票档180元、280元、380元，然后加几(ji)百元阶梯递增(zeng)。“说实话，这些阶梯价都是拍脑袋作决定，弄(nong)几(ji)个约定俗成的(de)数(shu)字，因为市场都这样。”
马丽红认为，主(zhu)办方固然有定价权(quan)，但是要建立在公平(ping)合理的(de)基础上(shang)，演唱会门票定价规律通常是根据(ju)不同(tong)的(de)区域和(he)座位等级定价，靠(kao)近(jin)舞台的(de)位置和(he)VIP座位往往价格较高，而(er)远离舞台和(he)普通座位则价格相对较低。这种定价方式是为了满足不同(tong)消费能力的(de)观众的(de)需(xu)求，也是为了平(ping)衡演唱会主(zhu)办方的(de)收入和(he)成本。但如果付了高价款的(de)观众和(he)付低价款的(de)观众在位置和(he)视听体验上(shang)相差(cha)不大，肯定会令(ling)消费者产生(sheng)不公平(ping)不合理的(de)感(gan)觉，如果主(zhu)办方并未公示票款和(he)座位的(de)差(cha)距，则实际上(shang)损害了消费者的(de)知情权(quan)和(he)公平(ping)交易权(quan)。
她还提到，明码标价的(de)含义是商家销售产品必须真实准确、标识(shi)醒目、产品和(he)价格一一对应，以(yi)便消费者能够清(qing)晰地了解商品或(huo)服务的(de)价格。明码标价不能简单理解为仅标示价格，经营者还应当标示与价格密切(qie)相关的(de)其他信(xin)息，尽可能减少信(xin)息不对称，使(shi)消费者和(he)其他经营者对价格所(suo)对应的(de)商品或(huo)者服务价值有更为清(qing)晰的(de)认识(shi)。商家如果销售货不对板，或(huo)者定价明显不合理的(de)产品，且(qie)未经公示的(de)，可能会承(cheng)担价格欺(qi)诈的(de)责任。
“消费者通常无法提前得知座位是否存在视线遮挡问题，如果消费者以(yi)正常票价购买了视线被遮挡的(de)座位，而(er)主(zhu)办方事先未告知，则消费者有权(quan)要求主(zhu)办方进行赔偿或(huo)采取(qu)合理措施妥善解决。”甄景善说，实践中(zhong)，主(zhu)办方常常会以(yi)“消费者已经入场”“超过(guo)退(tui)票时间”等为由拒绝退(tui)款，或(huo)者遮挡不严重，并未影响消费者观看体验，拒绝解决消费者的(de)合理诉(su)求。
对此(ci)，他建议，主(zhu)办方应当保证演出观众基本的(de)视听体验，在设计舞台及座位布局(ju)时尽量避免、减少视线遮挡的(de)情况发(fa)生(sheng)；对于存在视线遮挡的(de)位置，无论程度严重与否，只(zhi)要对外售卖都应当进行说明、提示，并适当降低票价，以(yi)保障消费者的(de)知情权(quan)和(he)选择(ze)权(quan)。建议主(zhu)办方积极做好预案(an)，配备(bei)充足人(ren)手(shou)和(he)解决方案(an)，一旦出现类似(si)问题，快速处置，满足消费者合理诉(su)求。
“要加强行业监管，相关部门或(huo)行业协会应当出台相应标准，就视线遮挡、退(tui)票机制等问题进行规制，同(tong)时在演出开始前抽查舞台搭建及座位布局(ju)情况，提前排(pai)查视线遮挡问题，督促主(zhu)办方整改，并配套相应的(de)惩罚措施。健全反馈机制，畅通投诉(su)渠道。相关部门可以(yi)就当地大型演出设立专门的(de)反馈通道，以(yi)便及时处理消费者投诉(su)，解决消费者维权(quan)困难(nan)的(de)问题。”甄景善说。
设定合理售票规则
持续加大监管力度
一年多以(yi)前，梁静(jing)茹演唱会上(shang)海(hai)站，部分观众全程被承(cheng)重柱遮挡视野，事后将演唱会主(zhu)办方诉(su)至法院。法院近(jin)日(ri)一审宣判：被告行为属于瑕疵(ci)履行，构(gou)成违约。判令(ling)被告以(yi)阶梯式退(tui)票比例按单张票价420元、650元、910元的(de)标准退(tui)还原告票款。
一审宣判后，法院提示，演唱会本是粉丝与偶像之间的(de)一场“双向奔赴”，获(huo)得完整的(de)、沉(chen)浸(jin)式的(de)演唱会视听体验，是消费者本应享有的(de)权(quan)利，提供相应的(de)场所(suo)和(he)环境，是主(zhu)办方应尽的(de)义务。定价规则、退(tui)改换规则、行业规范等也应逐(zhu)步(bu)完善，才能推动演艺经济(ji)健康有序发(fa)展。
“‘柱子(zi)票’等一些事件发(fa)生(sheng)后，消费者的(de)维权(quan)其实在倒(dao)逼这个行业不断进步(bu)。上(shang)海(hai)‘柱子(zi)票’案(an)判决下来后，我问过(guo)一些主(zhu)办方，他们都比较重视，后续有视线遮挡情况都会标注出来，在原本票价上(shang)打一定折扣。还有的(de)主(zhu)办方会预留出来一部分余票，如果有观众对座位分配不满意，可以(yi)现场为其调换。”前述业内人(ren)士说，但这样一来会不会导致新的(de)问题，可能需(xu)要另做考虑，不过(guo)主(zhu)办方和(he)售票平(ping)台需(xu)不断改进做法肯定是当务之急。
马丽红认为，对销售的(de)产品和(he)服务进行明示是主(zhu)办方的(de)基本义务。消费者享有知悉其购买、使(shi)用的(de)商品或(huo)者接(jie)受(shou)服务的(de)真实情况的(de)权(quan)利。消费者在购买商品或(huo)者接(jie)受(shou)服务时，有权(quan)获(huo)得质量保障、价格合理、计量正确等公平(ping)交易条件，有权(quan)拒绝经营者的(de)强制交易行为。
“建议有关部门加强对演唱会门票销售模式的(de)监管，要求主(zhu)办方设定合理、公平(ping)、透明的(de)售票规则，并确保消费者的(de)知情权(quan)、选择(ze)权(quan)、公平(ping)交易权(quan)不受(shou)侵害，从源头上(shang)加以(yi)治理。”马丽红说。
甄景善建议，应当增(zeng)强演唱会售票的(de)透明度。主(zhu)办方在售票前应向公众披露完整的(de)售票信(xin)息，包括票价及定价策略(lue)、座位图、是否存在视线遮挡情况、座位公开时间、退(tui)票政策等；同(tong)时可以(yi)考虑运用先进成像技术，通过(guo)合适的(de)公开方式将演唱会现场布置全方位展现给消费者。
“应当细化阶梯票价。同(tong)一票价档位的(de)座位之间不应有明显区分，不同(tong)票价档位的(de)座位应当进行公示说明，同(tong)时应限制高票价座位比例，以(yi)保障消费者的(de)公平(ping)交易权(quan)。对于同(tong)档位座位，采取(qu)合理的(de)排(pai)座方式，可以(yi)按购票时间排(pai)座，可以(yi)由电脑随机排(pai)座，也可以(yi)采取(qu)其他公平(ping)的(de)排(pai)座方式，但前提是采取(qu)合理的(de)方式向消费者进行公示。在配套技术成熟的(de)前提下，可以(yi)考虑采取(qu)购票时即明确具体座位的(de)售票方式，充分保障消费者的(de)选择(ze)权(quan)。”甄景善说，同(tong)时也应加大演唱会售票监管力度，确保演唱会门票售卖及座位分配的(de)公平(ping)性，防止(zhi)主(zhu)办方内部预留大量座位或(huo)预留优质座位，与“黄牛”勾结(jie)谋取(qu)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