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将岩芯石片切割成厚度(du)仅有0.03毫米(mi)，相(xiang)当于一根头(tou)发丝(si)二分(fen)之一、一张普通打(da)印纸三分(fen)之一的薄(bao)片？怎(zen)样能让“石头(tou)纸”薄(bao)而(er)不破？李裕杰的工作(zuo)，主要就是解决(jue)这两道难题。
作(zuo)为中国(guo)石油新疆油田公司实(shi)验检测研(yan)究院地(di)质实(shi)验中心(xin)的岩石制(zhi)片师，李裕杰一直在(zai)与石头(tou)打(da)交道。不过，他总是拗着石头(tou)的性子：石头(tou)本来形态(tai)硬朗健(jian)硕，却非要让其“瘦身”。
“这些采自准噶尔(er)盆地(di)地(di)下深处的岩芯，只有变(bian)身为薄(bao)片，才能更好地(di)通过显微镜进行观察，以寻找石油、天(tian)然气的踪迹。”李裕杰从事这项工作(zuo)逾34年，已经(jing)制(zhi)成6.9万片近乎透明的岩石薄(bao)片。
练就磨功
握住李裕杰的手，感到柔软(ruan)而(er)有力。“要温柔对待每一块坚硬的石头(tou)，呵护好这些采自地(di)下的宝贝。”由于长(chang)年打(da)磨岩石，他的手指比普通人要薄(bao)一些，两个无(wu)名(ming)指的指纹已被磨掉。李裕杰说，在(zai)方(fang)寸之间(jian)，要把握好毫厘间(jian)的精度(du)，就得靠这双手练就的“磨功”。
“关键要练手感，把握好节奏和力道。”岩石制(zhi)片共有13道工序，其中最(zui)难的就是磨片，就是将石片打(da)磨到0.03毫米(mi)的厚度(du)。用力太轻，磨不出来成品(pin)；用力过重，则会磨坏样本。“这没有捷径可(ke)走，就得多上手练手感。磨石头(tou)，也是在(zai)磨岁月(yue)。”李裕杰说。
1990年，李裕杰初入行时，师傅艾力·麦麦提不教别的，就是让他勤(qin)上手。“磨片一开始要‘进攻’，主动发力；后面则要‘防守’，不能用力过猛。总之，要专注，掌握好火候，才能成功。”没过多久，李裕杰就悟出一个道理(li)：练手感，其实(shi)就是练耐心(xin)。
磨片时，磨盘飞速旋转，稍有不慎就会划破手指。“找到感觉，就上道了。就像学骑自行车，学会了，那种感觉就一直都在(zai)。”干(gan)上了这一行，李裕杰越发沉稳、执着。
令李裕杰难忘的是，师傅艾力·麦麦提退休时，大家请他谈谈感受，这名(ming)从业44年的岩石制(zhi)片师一言不发，而(er)是伸出双手，年轻的同事们看到这双没有指纹的手，都惊呆了。
“师傅打(da)磨了数万片岩石薄(bao)片，帮(bang)助科研(yan)人员实(shi)现准确判断(duan)、发现油田，他任劳任怨、认真负责的工作(zuo)态(tai)度(du)始终激励着我。”李裕杰说，“师傅这双没有指纹的手，见证了他几十年如一日(ri)的工作(zuo)，折射了专注的力量(liang)。”
保持钻劲
0.03毫米(mi)，这是合格的岩石薄(bao)片厚度(du)。这个数字是怎(zen)么来的？“岩石薄(bao)片的观测质量(liang)和厚度(du)紧密相(xiang)关，太厚了，在(zai)显微镜下看不清楚；太薄(bao)了，又容易把整个岩石薄(bao)片磨坏。”李裕杰解释。
随着油田生产提速，岩石制(zhi)片工作(zuo)量(liang)一度(du)增长(chang)了几倍，不合格品(pin)和差评反馈也随之增多。怎(zen)么改(gai)进？李裕杰一方(fang)面不断(duan)地(di)进行试验，反复琢(zhuo)磨，一方(fang)面查阅书籍资料、请教专家，经(jing)常茶不思(si)饭不想(xiang)。他暗下决(jue)心(xin)：“不获得最(zui)佳答案决(jue)不罢休。”李裕杰从戈(ge)壁滩捡回来很多石头(tou)，利用周(zhou)末(mo)休息时间(jian)做(zuo)试验，从1毫米(mi)到0.01毫米(mi)，他试验了上千次，最(zui)终找到了岩石薄(bao)片最(zui)佳厚度(du)——0.03毫米(mi)。
在(zai)这个厚度(du)下，薄(bao)片结(jie)构清晰、信息完(wan)整，用于分(fen)析地(di)下油气蕴藏更为精准。接下来，李裕杰和同事都和这个数字较上了劲，磨片时反复用卡尺量(liang)、用显微镜看，以保证每块岩石薄(bao)片厚度(du)恰好是0.03毫米(mi)。此后，岩石制(zhi)片合格率提高到了99.9%，而(er)这0.03毫米(mi)的数字也被写入了岩石制(zhi)片的行业标准。
“要干(gan)成一点事，得有一股子钻劲。”李裕杰说，“保证工作(zuo)高标准，离不开工匠精神。成败(bai)就在(zai)毫厘之间(jian)，为了0.01毫米(mi)级(ji)的精度(du)，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有一次，在(zai)一个油田发现公布前，要在(zai)岩石薄(bao)片中寻找碱性矿物，以更好证明这一油田的存在(zai)。但是，这种在(zai)此前各(ge)项科研(yan)推演论证中都存在(zai)的矿物，实(shi)际观测时怎(zen)么都找不到，专家怀疑问题出在(zai)岩石制(zhi)片环(huan)节——在(zai)制(zhi)片过程中碱性矿物被自来水溶解了。
李裕杰和专家一起开展了攻关。
他们把自来水换成苏打(da)水、食盐水、氯化钾溶液等，每种溶液确定最(zui)佳浓(nong)度(du)，每换一种配方(fang)，就要重新做(zuo)一遍实(shi)验。就这样，他们用几十次失败(bai)换取到了最(zui)后一次的成功。显微镜下，新的岩石薄(bao)片上碱性矿物清晰可(ke)见。“努力没有白费(fei)，能为油田增储上产作(zuo)贡献(xian)，我感到非常骄傲。”李裕杰兴奋地(di)说。
身怀快招(zhao)
白大褂、护目镜、防尘口罩、隔音耳塞……工作(zuo)时，李裕杰全副武装。“现在(zai)条件好多了，各(ge)种装备(bei)配备(bei)齐(qi)全，只需要静下心(xin)来认真做(zuo)好工作(zuo)。”
由于科研(yan)需要，需将地(di)层深处采集的岩石在(zai)最(zui)短的时间(jian)内制(zhi)成薄(bao)片，李裕杰和同事经(jing)常连轴转，这就要身怀“快招(zhao)”。“必须在(zai)确保质量(liang)的前提下，追求又好又快，高质量(liang)、高效率完(wan)成工作(zuo)任务。”对如何出“快招(zhao)”，李裕杰有着深切感悟。
一天(tian)中午，李裕杰和同事接到一项紧急任务，在(zai)当日(ri)下班前将76块岩石制(zhi)成薄(bao)片。按(an)照正常进度(du)，完(wan)成这项任务需要3天(tian)时间(jian)。“因为要对地(di)下油气情(qing)况迅速作(zuo)出判断(duan)，因此急活(huo)往往质量(liang)要求更高，一点不能马虎。”李裕杰回忆说。
大家顾不上午休，迅速行动起来，磨片声响个不停(ting)，忙得顾不上喝水，终于在(zai)当日(ri)下班前圆满完(wan)成任务。“因为连轴转，手指头(tou)磨出了血(xue)点，到最(zui)后手都麻木了。”每次完(wan)成紧急任务，李裕杰都感到既兴奋又开心(xin)。
分(fen)秒必争，毫厘不爽。对李裕杰和他的同事们而(er)言，“我为祖国(guo)献(xian)石油”不是一句口号，而(er)是实(shi)实(shi)在(zai)在(zai)的行动。李裕杰说，面对紧急任务，确实(shi)很辛苦，但是很值得。
到今年底，1964年出生的李裕杰即将退休。“只要在(zai)岗一天(tian)，就要尽责一天(tian)。”李裕杰指着徒弟(di)们满怀信心(xin)地(di)说，“这个职业需要传(chuan)帮(bang)带，以后就看他们的了。”地(di)质实(shi)验中心(xin)不仅传(chuan)承操(cao)作(zuo)技术，也传(chuan)承着责任心(xin)。
在(zai)新疆油田公司实(shi)验检测研(yan)究院从事企业文化和宣传(chuan)工作(zuo)的马聪(cong)，入职之初到地(di)质实(shi)验中心(xin)锻炼，跟随李裕杰学习岩石制(zhi)片。在(zai)学习锻炼中，马聪(cong)逐渐体会到岩石制(zhi)片工作(zuo)的不易。
“师傅们在(zai)当初也总划破手指，不等伤口愈合就坚持练习，令人钦佩。”马聪(cong)说，“李裕杰师傅精益求精、一丝(si)不苟的态(tai)度(du)，深深感染了我，对我今后的工作(zuo)有很大帮(bang)助。在(zai)任何岗位、从事任何工作(zuo)，都需要这种精神，我会在(zai)工作(zuo)中不断(duan)把它传(chuan)承下去。” （经(jing)济日(ri)报记者 乔文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