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算力就是生产力，就是财富的象征。
手握算力的英伟达，俨然成了(le)超级怪兽，正在(zai)3万亿(yi)美元市值之上一路狂飙。
但(dan)大(da)洋对岸的这场狂欢(huan)，似乎与(yu)我们没啥关系。
这两年(nian)，美国商务部一而再出台芯片禁令，限制包括英伟达、AMD和英特尔在(zai)内的CPU与(yu)GPU的出口，尤(you)其是针(zhen)对中国市场。
每(mei)当看到这些(xie)新闻，不(bu)少人(ren)就义愤填膺(ying)，怒(nu)骂不(bu)止，又卡我们脖子！
但(dan)客观来说，东西(xi)是别人(ren)的。卖不(bu)卖、卖给谁，当然是别人(ren)说了(le)算。
埋怨又能有(you)啥用？
真(zhen)正应该思考的是什么？
为(wei)什么别人(ren)不(bu)愿意卖给我们？为(wei)什么我们没有(you)这些(xie)技术。
重点是后者。
01
根源(yuan)问题是什么？
有(you)一句话被我们奉为(wei)圣经：落后就要挨打。
这句话，是在(zai)百年(nian)国耻中，经由几代中国人(ren)的憋(bie)屈油(you)然而生的。
那么，你想过没有(you)，究竟是什么落后了(le)，才会挨打？
1840年(nian)，大(da)清(qing)的国门被西(xi)洋人(ren)用坚船利炮强(qiang)行打开。朝廷觉得自己是输在(zai)武器上，所以开展了(le)浩浩荡荡的洋务运动。
洋务运动的宗旨，所有(you)人(ren)都耳熟能详(xiang)：师夷长技以制夷。
很明显，从那个时候(hou)开始，大(da)家的一致想法(fa)，是“技”落后了(le)、武器落后了(le)，所以挨打了(le)。
怎么才能快速获得“技”，最(zui)简(jian)单(dan)的就是买。
买枪、买大(da)炮、买军舰……大(da)清(qing)国虽(sui)然积弱，财力还是足够的。
紧接着大(da)家又开始思考：“技”是怎么来的？
万一别人(ren)不(bu)卖给我们了(le)，怎么才能让威力巨大(da)的热武器，源(yuan)源(yuan)不(bu)断的出现？
买工厂？汉阳兵工厂、轮船招商局（招商局集团前身(shen)）、江南造(zao)船厂等等厂子都办起(qi)来了(le)。
但(dan)道理不(bu)还是一样么？工厂又是怎么来的？
1880年(nian)代，清(qing)廷给北洋军装备的那一批主力舰，确实是够强(qiang)，亚洲第一、世界第九。
但(dan)几十年(nian)洋务运动搞下来，老百姓普遍还是骑着毛驴赶着牛，基本(ben)没出什么科(ke)技人(ren)才，不(bu)论(lun)是武器还是工厂里(li)的机器，坏了(le)自己都没法(fa)修。
怎么才能拥(yong)有(you)科(ke)研人(ren)才、技术人(ren)才、核心(xin)设备等等一系列东西(xi)，从而真(zhen)正提高工业水(shui)平？
亚洲第一舰队，北洋水(shui)师
不(bu)搞清(qing)楚这些(xie)问题，技术永远只能找外人(ren)买。
最(zui)后养成习惯，越学越跟不(bu)上。
可惜，对手不(bu)会再给你更多时间反省，外界科(ke)技的进(jin)步速度是很快的。
到1890年(nian)代，一度号称无敌的北洋战舰就基本(ben)落伍了(le)。
所以甲午(wu)海战匆匆爆(bao)发时，北洋水(shui)师的规模虽(sui)然远超日(ri)本(ben)，但(dan)无论(lun)是总吨位、火(huo)炮、弹(dan)威力还是后勤保障各个方面，都已经全面落后对手。
再后来，大(da)清(qing)亡了(le)，革命的革命、起(qi)义的起(qi)义，中国陷入军阀混(hun)战，大(da)家更加没时间去思考这些(xie)问题。
……
甚至直到最(zui)近几十年(nian)，在(zai)真(zhen)正解决吃饱饭问题之前，我们依(yi)然没有(you)深入去改变这些(xie)问题。
最(zui)典(dian)型的就是教育(yu)。
为(wei)了(le)快点把物质条件搞上去，举国上下的眼睛，都盯在(zai)工科(ke)上——都不(bu)是理工科(ke)，只是理工科(ke)中的工科(ke)。
文科(ke)就更不(bu)必说了(le)，这些(xie)年(nian)社会舆论(lun)从对文科(ke)生不(bu)重视，到现在(zai)甚至演变成了(le)鄙视。
看下面这张图，工科(ke)和文科(ke)应届生的就业率，完(wan)全就是两个极端。
为(wei)什么会这样？因为(wei)在(zai)我们的潜意识里(li)，认为(wei)没有(you)必要给文科(ke)生提供更多的岗(gang)位，收益太低了(le)。
为(wei)什么？工科(ke)才是最(zui)实际、可以直接投入生产的技术。
归根结底(di)，还是在(zai)师夷长技以制夷，还是全身(shen)心(xin)瞄准在(zai)“技”上面。
我们似乎永远在(zai)这个圈子里(li)打转。
实际上，宏观来看，产生技术的前提是有(you)自成体系的理论(lun)，而理论(lun)又必须在(zai)浓郁(yu)的人(ren)文思考氛围中产生。
某种程度上而言，文科(ke)→理科(ke)→工科(ke)，就是爸(ba)爸(ba)、儿子、孙子的关系。
试问，你再牛逼，没有(you)你爸(ba)爸(ba)能有(you)你吗？没有(you)你爷爷能有(you)你爸(ba)爸(ba)吗？
只盯着孙子，固然能直接就使用最(zui)新的技术，几十年(nian)就能顶别人(ren)几百年(nian)的发展进(jin)程。
这不(bu)是废话吗，别人(ren)几百年(nian)的成果你拿来直接用，效(xiao)率当然不(bu)可同日(ri)而语。
短时间看没什么，“拿来主义”的确是性价比最(zui)高的方式，很爽。
但(dan)时间长了(le)，部分清(qing)醒的人(ren)都回过味(wei)儿来了(le)，似乎不(bu)对劲(jin)。
我们得改！
但(dan)现实并不(bu)会随人(ren)的意志儿转移，原因与(yu)当年(nian)北洋水(shui)师面临的困境相似：
外界的进(jin)步速度是很快的。
那么今时今日(ri)，在(zai)面对未来的问题上，我们会不(bu)会、能不(bu)能有(you)所改变？
02
无尽的循环
这两年(nian)，大(da)模型横空出世，国内舆论(lun)直接就炸了(le)。
在(zai)民族荣誉感极度爆(bao)棚的时候(hou)，我们突然感受到了(le)什么叫做代差。
很多人(ren)争论(lun)的焦点，还是在(zai)芯片这回事上。
一张嘴就是，我们的AI之所以玩不(bu)转，是因为(wei)在(zai)芯片上被卡脖子了(le)，别人(ren)不(bu)卖给我们！
现在(zai)XXX中国企业突破了(le)多少多少纳米，国产替代指日(ri)可待！
……
如此种种，总给人(ren)一种错觉：
就好像如果能买到最(zui)先进(jin)的芯片、卡脖子问题解决了(le)，国内大(da)厂有(you)了(le)足够的算力，所有(you)问题都能迎(ying)刃而解。
真(zhen)的是这样吗？
真(zhen)的不(bu)是这样！
芯片是什么？它依(yi)然是“技”，是理论(lun)的产物，是在(zai)有(you)创新的人(ren)文氛围中自然而然、必然会产生的一种产品。
为(wei)什么，直到意识到被卡脖子了(le)，才想着要去自研芯片？
这种感觉就像什么呢？
不(bu)论(lun)是一百多年(nian)前、还是过去几十年(nian)、甚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li)，我们总是只想着抄答案，而不(bu)去关注产生答案的这个过程。
只要我们仍然困于这种逻辑错误(wu)中，就永远会在(zai)关键技术上被卡脖子。
如果走不(bu)出去，说实在(zai)的，就算现在(zai)解决了(le)被卡脖子的芯片技术，我们真(zhen)的能跟上AI时代的浪(lang)潮(chao)吗？
这不(bu)是灭自己志气(qi)、长别人(ren)威风，客观陈述下事实。
“有(you)了(le)足够多的算力，就能训练出最(zui)先进(jin)的AI，甚至还能实现反超。”
这种观点的搞笑程度，就相当于我烧足够多的柴，就能把飞船推(tui)上太空一样。
就是这么滑稽。
就算你烧柴的能源(yuan)比火(huo)箭多一万倍又怎么样？全部都是无效(xiao)功。
在(zai)GPT真(zhen)正成功之前，国内没有(you)任何一家团队有(you)过做大(da)模型的想法(fa)。
而OpenAI是2015年(nian)成立的，你能说大(da)家没听说过这种方向吗？
肯定都是知道的，但(dan)如果不(bu)看到实际的利益，是没人(ren)愿意去做的。
于是你能看到，从无人(ren)无津(jin)倒突然爆(bao)火(huo)，在(zai)最(zui)基本(ben)的算力问题都没有(you)解决的时候(hou)，市场上突然出现了(le)“百模大(da)战”的混(hun)沌(chun)场面。
要么不(bu)搞，要么扎堆去搞。
搞得好不(bu)好呢？
据不(bu)完(wan)全统计，截止2024年(nian)初，国内已有(you)243家AI大(da)模型。
其中，通用模型39个，行业类(lei)的金融模型25个，工业模型23个，科(ke)研17个，医学13个，教育(yu)13个。
印象中，每(mei)当某个大(da)模型出来，该公司必拿GPT3.5或者4对标，宣称在(zai)某些(xie)方面“不(bu)落下风”，有(you)的号称在(zai)参数更少的情况下性能相当，有(you)的甚至宣称“全面领先”。
实际上体验过的都清(qing)楚，差距真(zhen)的很大(da)，离3.5都还有(you)很大(da)差距。
什么意思呢？
就是你永远是一个模仿的角色，而且(qie)模仿得很死板。
为(wei)什么会这样？
训练大(da)模型，不(bu)仅需要算力、算法(fa)和数据这些(xie)能够用价值衡量的东西(xi)，还有(you)一个关键点很多人(ren)都忽视了(le)：以什么为(wei)指导。
AI大(da)模型是模仿人(ren)脑的，可以把它看做是一个婴儿。
在(zai)各种物质条件都充足的情况下，你要怎么去教他，才能让他往(wang)正确的方向成长？
AI是强(qiang)大(da)的工具而不(bu)是人(ren)，你以普世价值去引导训练他，他才能健康而全面成长；若以XX主义、让他受到各种各样的限制，那你最(zui)后得到的，要么是个怪物、要么是个低能儿。
这可能是原因之一，只能说是可能。
最(zui)后会造(zao)成什么结果？自己的大(da)模型能用、但(dan)用得不(bu)爽，我们还是得花钱去用别人(ren)的大(da)模型。
要是别人(ren)不(bu)给中国IP用户使用怎么办？又是卡脖子。
然后，我们很可能再经历一次今天的轮回。
所以无论(lun)是宏观还是个人(ren)层面，在(zai)AI时代，在(zai)生产力大(da)爆(bao)发的时代，在(zai)规模优势越来越不(bu)吃香的年(nian)代，在(zai)人(ren)口红(hong)利越来越稀薄的年(nian)代。
我们最(zui)需要突破的，是认知的问题。
只有(you)认知的逻辑改进(jin)了(le)，才有(you)可能在(zai)未来更长的时间维度中，不(bu)再出现所谓的“卡脖子”问题。
03
尾声
以上所说的，不(bu)带有(you)任何恶意。
我们讨论(lun)的是为(wei)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而不(bu)是去评(ping)判对不(bu)对。
这是现实，我们需要正视差距。
当然，也没必要盲目悲(bei)观。
就像在(zai)移动互(hu)联网时代，底(di)层技术一样是别人(ren)的，但(dan)中国市场依(yi)然涌现出微信(xin)、支付宝(bao)、抖音、TikTok等杀手级C端应用。
你可以质疑(yi)他们有(you)抄袭之嫌，但(dan)没人(ren)能否定它们的成功。
回到现在(zai)，如果说AI目前还处于发芽的阶段，那么国内公司真(zhen)正的机会，至少要等到开花结果阶段。
等国内大(da)模型继续(xu)爬(pa)坡，我们绝对有(you)理由相信(xin)，国内还会再次蹦出一堆C端爆(bao)款(kuan)，再像如今的Tik Tok那样席卷全球(qiu)。
AI的0-1要看America， 1-10则要看China。
西(xi)方市场更擅长创造(zao)工具，东方市场更擅长利用工具。
这不(bu)是讽刺，也不(bu)是吹谁贬(bian)谁。
只是比较难受的是，等再下一轮变革出现时：我们依(yi)然要等对方先0-1，然后再去尝试1-10。
每(mei)个国家、每(mei)个市场都有(you)不(bu)同的经历和特长，我认为(wei)是可以客观看待的。（全文完(w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