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me)是现在最流行(xing)的玩具？”在北京多所小学(xue)附近随机询问十余个孩(hai)子，得到的答案惊人地一致：集(ji)卡、抽卡、玩卡牌。
小马宝莉、奥特曼、蛋仔派对、叶罗丽……看起来只要(yao)几分钱一张的卡牌正席卷低龄儿童。小学(xue)生(sheng)为何痴迷抽集(ji)卡牌？调查(cha)发(fa)现，是商(shang)家制造出的层层套路，一步步引孩(hai)子沉迷。
文具店里(li)都是买(mai)卡牌的学(xue)生(sheng)
6月28日下午4点(dian)30分，东城区幸福大(da)街一家晨光(guang)文具店内，前来买(mai)卡牌的小学(xue)生(sheng)络绎不绝。文具店入(ru)口处和收银台附近的核心货架上，摆满了琳(lin)琅满目的铝箔包装袋卡牌，如小马宝莉、哆啦(la)A梦(meng)、叶罗丽、奥特曼等(deng)，多达近60种(zhong)。
东城区一文具店内摆满了琳(lin)琅满目的卡牌
“买(mai)小马宝莉！来两(liang)包2代趣影，1包辉月。”在培新小学(xue)上三年级的优优熟练地向(xiang)店主报出想要(yao)的卡牌，结账后迫不及待地当(dang)场撕开。小马宝莉是当(dang)下最火的卡牌之一，趣影、辉月指的是卡牌的种(zhong)类。
“竟(jing)然一张好卡都没(mei)有！”撕开后，优优迅速查(cha)看卡片右上角的英文等(deng)级小标，发(fa)现没(mei)有自己想要(yao)的标志，当(dang)场就把3包、16张卡牌扔掉。“不是好卡，就叫废卡，光(guang)这学(xue)期(qi)我扔掉的废卡就有四五百张吧，但这不算啥，我就是简单玩玩，比我厉害(hai)的同学(xue)多多了。”
在设(she)计上，小马宝莉卡有着(zhe)严格的等(deng)级，从最普通的到最稀有的，多达15级。按优优和其他孩(hai)子的说法，只有烫金边卡、超级稀有纪念卡等(deng)6个等(deng)级的卡能称为好卡。
在朝阳区西大(da)望(wang)路合生(sheng)汇的门店，专业的小玩家更多。工作日下午3点(dian)，不到100平方米的门店内逗(dou)留了20多个孩(hai)子，其中小马宝莉卡牌货架前人气最高。记者观察(cha)了10分钟，围观及购(gou)买(mai)这一卡牌的孩(hai)子多达32个。“这里(li)的卡牌都是整盒卖的，一盒最少10包起售。”店员表示，购(gou)买(mai)的孩(hai)子以(yi)四五年级的居多，偶尔也能见到初中生(sheng)。
记者注意到，店内，有的孩(hai)子随身携(xie)带着(zhe)专门的卡册、卡套、卡包和卡砖，和其他小朋友商(shang)量(liang)着(zhe)换(huan)卡；有的孩(hai)子一口气买(mai)下了3整盒、共90包卡牌，买(mai)好后就席地而(er)坐，一包包拆开；还有的孩(hai)子不时和店内负责兜售回收二(er)手卡牌的“黄牛”了解某一卡牌的实时行(xing)情，盘算着(zhe)手里(li)的卡牌价值几何。
卡牌风，也吹到了百荣商(shang)城，在商(shang)城2期(qi)的玩具批发(fa)市场，记者看到，多家玩具店将核心批发(fa)货品都换(huan)成了卡牌。“现在学(xue)校周边的文具店、便利店都指着(zhe)这种(zhong)卡片‘招人’，摆在门口就有孩(hai)子进(jin)来。”一名批发(fa)商(shang)对记者说，部分款式的小马宝莉卡牌甚至断货，“最近想进(jin)货最快得等(deng)4天左右。”
省下早饭钱只为“端盒”
小小卡牌对孩(hai)子的吸引力有多大(da)？走访中，有家长哭笑不得地向(xiang)记者表示，不止一次发(fa)现孩(hai)子用卡牌作为“报酬”让同学(xue)帮写(xie)作业，“一张小马宝莉卡，能换(huan)3道数学(xue)应用大(da)题”。还有家长表示，孩(hai)子曾回家哭诉，不给钱买(mai)卡牌，放学(xue)后就没(mei)法和同学(xue)一起玩。
更让家长想不到的是，看着(zhe)毫不起眼的卡牌，价格均不菲。以(yi)小马宝莉卡牌为例，趣影、彩虹(hong)、辉月等(deng)各个种(zhong)类均按包售卖，每包价格从2元至50元不等(deng)。整盒购(gou)买(mai)卡牌则花费更多，价格在60元至180元不等(deng)，用孩(hai)子们的行(xing)话，这叫“端盒”。
“一个月下来，姐妹俩光(guang)是买(mai)小马宝莉卡，就花了1400多元。”宋先生(sheng)向(xiang)记者表示，一到周末，女儿就会拉着(zhe)他前往附近的中福百货买(mai)卡牌，碰(peng)到节庆(qing)或者生(sheng)日还会要(yao)求“端盒”，“姐姐这边抓一把2元一包的，妹妹那边抓一把5元一包的，一结账就是一两(liang)百元。”
市民孙女士也说，上五年级的儿子偷偷省下大(da)人给的早点(dian)钱，为的就是攒钱买(mai)奥特曼卡，家里(li)已(yi)经攒了一桌子。“以(yi)为只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一查(cha)什么(me)超宇宙奥特英雄黄金版，一盒就要(yao)300元，太贵了。”
还有孩(hai)子偷钱去买(mai)卡。一位家长告诉记者，孩(hai)子因为买(mai)小马宝莉卡上瘾(yin)，平时零花钱又严格被限制，竟(jing)然选择从奶奶那里(li)偷钱买(mai)卡。“在文具店里(li)买(mai)了一堆卡牌，跟店员说部分卡牌刷(shua)儿童手表付钱，部分卡牌用现金付钱，被我撞个正着(zhe)！”该家长又气又急地说。
商(shang)家不断推新 黄牛煽(shan)风点(dian)火
小小的卡牌究竟(jing)有何“魔力”，让孩(hai)子如此着(zhe)迷？记者发(fa)现，这些卡牌经过精心设(she)计，商(shang)家不但引入(ru)了盲盒机制，刺激孩(hai)子的好奇心，还不停(ting)鼓吹炒作收藏和变现价值。
无论是小马宝莉、奥特曼，还是蛋仔派对、叶罗丽，目前市面上售卖的所有卡牌，基本(ben)是一张张被随机打(da)包装入(ru)卡包中，孩(hai)子们在购(gou)买(mai)时，并不知道里(li)面有什么(me)卡，再想从中抽出更高等(deng)级的好卡，难度(du)更大(da)。
记者随机购(gou)买(mai)了6包小马宝莉的卡包，共获得30张卡牌，却没(mei)有抽到一张孩(hai)子口中的好卡。“好卡很难抽的，哪怕买(mai)下一整盒辉月卡牌，有108张，也会‘空盒’，1张好卡也抽不到。”在卡游合生(sheng)汇店里(li)，看着(zhe)记者一无所获，有孩(hai)子主动上前安慰道，并表示，为了抽到好卡，同学(xue)们不惜一箱子一箱子地买(mai)卡。
好不容(rong)易凑齐(qi)了某一系列的卡牌，商(shang)家又会推出新的卡牌系列，多家文具店的显眼位置，均贴有当(dang)季最流行(xing)的卡牌海报及稀有卡展示。一个10岁男孩(hai)就说，男孩(hai)们流行(xing)的超宇宙奥特英雄卡牌，目前就有23个版本(ben)，其中经典(dian)版更新到了第三十九套，豪华(hua)版更新到了第三十六套，“集(ji)不完，根本(ben)集(ji)不完！”
值得注意的是，为了炒热卡牌市场，不少“黄牛”向(xiang)孩(hai)子鼓吹某些稀有卡牌的收藏和现金价值。“这张‘柔柔碧琪(qi)’卖的话得650元，这张‘紫悦公主’最少500元。”在卡游合生(sheng)汇店里(li)，记者就看到一名“黄牛”捧着(zhe)多套小马宝莉的卡册，向(xiang)孩(hai)子报出稀有卡片的市场行(xing)情。柔柔碧琪(qi)、紫悦公主，都是孩(hai)子中流行(xing)的小马宝莉形象。
按照“黄牛”的说法，四五百元买(mai)来的稀有卡牌，拿到市面上一转手，能轻松炒到两(liang)三千元一张。然而(er)，有不少砸重金抽到稀有卡牌的孩(hai)子却告诉记者，等(deng)想要(yao)卖卡变现时，却发(fa)现根本(ben)卖不出去。
“买(mai)卡吗(ma)？小马宝莉超稀有卡白菜价30元就卖，网(wang)上要(yao)两(liang)三百呢！”在门店走访时，记者就碰(peng)到四名前来卖卡的小学(xue)生(sheng)，她们表示，被黄牛拒绝现金收卡，只能在门店碰(peng)运气。
同样，29日上午，记者在东城区青年湖公园门口也看到两(liang)名兜售奥特曼稀有卡的小男孩(hai)，“线上只有报价，根本(ben)卖不出去！”一名小男孩(hai)说，自己在公园门口坐了两(liang)个小时，带来了近一百张卡片，却一张也没(mei)卖出去。
文具店内供整盒出售“小马宝莉”的卡牌在货架上排得满满当(dang)当(dang)
概率涉嫌“隐形赌博”
2023年6月，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印发(fa)《盲盒经营行(xing)为规范指引（试行(xing)）》，不但要(yao)求对盲盒抽取概率等(deng)关键信息以(yi)显著方式对外公示，对盲盒销售对象的年龄也作出严格限制，要(yao)求不得向(xiang)未满8周岁未成年人销售。
卡牌外包装上，也的确写(xie)有“适用年龄8岁以(yi)上”的提示，但实际(ji)销售中，即使幼儿园大(da)班的孩(hai)子也能轻松购(gou)买(mai)。卡包对稀有卡片出现概率的标注也并未用简单直观的分数或者百分数来表示，而(er)用“单包类型+生(sheng)产配(pei)比”形式，并将多种(zhong)等(deng)级的稀有卡混在一起标注。
比如，在某卡包上，就写(xie)着(zhe)：单包类型有两(liang)类，生(sheng)产配(pei)比分别为16:30和14:30，即30包中，有16包为第一类，14包为第二(er)类。其中，第二(er)类里(li)可能含有1张孩(hai)子口中的好卡。但由于出现概率是基于全部生(sheng)产数量(liang)制定(ding)的，而(er)非这30包数量(liang)，换(huan)句(ju)话说，一次性买(mai)30包，也不一定(ding)必然有14包为第二(er)类。
可做对比的是，正规盲盒会直接标注：常(chang)规款概率是1:12，隐藏款概率是1:144。
家长更担心的是，长期(qi)沉迷卡牌，会让孩(hai)子形成依赖心理。
“这卡牌太害(hai)人！不但浪费父母的血汗钱，更关键的是激发(fa)孩(hai)子的赌性，想尽办(ban)法用钱去赌一个概率极小的卡牌。”海淀区的孙女士告诉记者，自从儿子迷上了买(mai)卡牌后，每天关注各种(zhong)公众号，不但研究各种(zhong)卡游情报、抽卡攻略，还要(yao)求她专门给买(mai)了个能精确称出克重的电子秤，带到商(shang)场用于卡包称重，相(xiang)信重量(liang)大(da)于15克或轻于13克，就能提高抽奖率。
“如今(jin)这卡牌，简直就是小学(xue)生(sheng)的彩票，还能讲出博彩经。”家长陈(chen)先生(sheng)担心，玩卡牌的多是6岁到12岁的孩(hai)子，一旦陷入(ru)赌博思(si)维的惯性里(li)，不仅影响学(xue)习，还会对孩(hai)子的价值观造成很坏影响，“我们家现在就跟‘戒赌’一样，普通说教根本(ben)管不住(zhu)。”
记者注意到，不少小学(xue)已(yi)经关注到孩(hai)子热衷抽集(ji)卡牌的问题，并开始进(jin)行(xing)规范和引导。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目前如朝阳区白家庄小学(xue)、海淀区民族小学(xue)、东城区板厂小学(xue)等(deng)学(xue)校，已(yi)禁止孩(hai)子携(xie)带卡牌进(jin)入(ru)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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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北京发(fa)布、BRTV北京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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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yuan)：北京交通广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