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影视作品中，经常会出现用于“换脸”的硅(gui)胶人脸面具，如今这种影视道(dao)具却被“有(you)心之人”盯上——最近多地警方提醒，以硅(gui)胶人脸面具伪装成新面孔实施犯(fan)罪，正成为一些不法分子作案的新手法。北京青年报记者调查发现，在很多电商平台上，“定制硅(gui)胶面具”“硅(gui)胶真人面具”“硅(gui)胶面具”“人皮面具”等(deng)关键词(ci)已(yi)经被屏蔽，但换个关键词(ci)如“面具”，仍然能搜(sou)索到相关产(chan)品。
有(you)一部分商家宣称其定制的仿真硅(gui)胶人脸面具“可过灵敏度不高的打(da)卡机”，但需要出示定制对象签署的肖像使用同(tong)意书(shu)。那(na)么，一纸“同(tong)意书(shu)”是(shi)否能够解(jie)决“脸”被滥(lan)用？商家凭着它是(shi)否可以免责呢？对此，律师认为“肖像使用同(tong)意书(shu)”真伪难(nan)辨，商家恐仍需承担相关责任。同(tong)时，律师也建议监管部门出台相应的规范性文件，使这类“小众产(chan)品”的制售有(you)规可依。
多地发生戴面具行(xing)窃(qie)案件
网购“真人脸”仅需2万元(yuan)
日前，在上海市闵行(xing)区，一名男子戴上硅(gui)胶人脸面具伪装成老人模样，潜入同(tong)一个小区的4户(hu)居民家中，共偷盗10多万元(yuan)财物。接(jie)到居民报警后(hou)，闵行(xing)警方迅速行(xing)动，次日在外省(sheng)市将嫌(xian)疑人通某抓获(huo)并追回全部赃物；6月初，徐州市铜山公安分局利国派出所接(jie)到报案，辖区有(you)多个农户(hu)家遭遇盗窃(qie)，经初步侦查，一男子携带(dai)网购的硅(gui)胶面具，假扮电力(li)检修人员潜入5户(hu)家庭(ting)盗窃(qie)，盗走物品价值在3万元(yuan)左右(you)，目前已(yi)被刑拘……随着多个案例先后(hou)披露，人们发现网上新奇(qi)好玩儿的“AI换脸术(shu)”真正“落地”后(hou)，似乎(hu)没那(na)么好玩儿了。
“我的脸被别人定制冒用怎么办？”“谁(shui)来保护我的脸？”连日来，“硅(gui)胶人脸面具”这一新作案手法，引发了社会各(ge)界对个人肖像权和个人隐私保护的讨论和担忧。北青报记者浏览多个网络社交媒体平台发现，“我的脸会不会在不经意间被人定制”是(shi)大家最为担心的事(shi)情，而这种担忧似乎(hu)并非杞(qi)人忧天，因(yin)为这种定制仿真硅(gui)胶人脸面具在电商平台上可以很轻易(yi)地购买到。
北青报记者在某知名电商平台搜(sou)索发现，在商家销售的硅(gui)胶人脸面具产(chan)品中，“自己发照片(pian)可以定制”的价格(ge)最高，在两万元(yuan)左右(you)。而半定制仿真硅(gui)胶面具，即商家提供的固定款式硅(gui)胶面具，因(yin)材质和制作周(zhou)期不同(tong)，价格(ge)在2400元(yuan)到14000元(yuan)不等(deng)。进入这些商家的店铺，逼真的图片(pian)展(zhan)示和佩戴视频(pin)，无不展(zhan)示着硅(gui)胶人脸面具“仿真”这一卖点，而变(bian)装、3D立体、逼真、柔软、超薄等(deng)描述都在告诉消费者面具的仿真程(cheng)度很高。此外，“硅(gui)胶人脸面具”“人皮面具”等(deng)关键词(ci)，在店铺推荐页也显示为店铺的热搜(sou)内容。
定制面具需提供“同(tong)意书(shu)”
网上可下载固定式模板(ban)
那(na)么，消费者提供照片(pian)让(rang)商家定制“高定硅(gui)胶人脸面具”时，是(shi)否需要相关凭证呢？对此，北青报记者以消费者身份咨(zi)询了多名商家，客服(fu)人员均表示需要定制对象本人同(tong)意，证明方式则是(shi)让(rang)定制对象签署“肖像使用同(tong)意书(shu)”，这个同(tong)意书(shu)的模板(ban)可以直接(jie)在网络上下载。同(tong)时，个人定制还需要提供多张(zhang)高清照片(pian)，且必须有(you)正面照。
北青报记者注(zhu)意到，有(you)不少商家在商品详情介绍中强调，照片(pian)定制的仿真硅(gui)胶面具“可过灵敏度不高的打(da)卡机”。随后(hou)北青报记者咨(zi)询客服(fu)人员，对方表示面具可以通过一些上班类的打(da)卡机，但不保证全都能通过。制作周(zhou)期方面，照片(pian)定制面具通常需要一个月左右(you)，顾客需要先在定金链接(jie)下单确(que)认定制，之后(hou)签署定制合(he)同(tong)，制作期间所有(you)工序(xu)都会经过顾客确(que)认后(hou)再进行(xing)下一步制作。
当北青报记者询问定制的面具出现“到手不像”“到手不合(he)适”“过不了打(da)卡机”等(deng)问题怎么办时，客服(fu)表示：“定制都是(shi)不退不换的，我们也没办法给你保证什(shi)么，我们只能保证产(chan)品本身质量。”而在北青报记者与多名客服(fu)沟通的全过程(cheng)中，他们均没有(you)询问过购买面具的目的和用途。不过截至发稿时，有(you)两家可以提供照片(pian)定制硅(gui)胶人脸面具的商家已(yi)经将相关商品下架。
部分店铺没有(you)营业执照
销售硅(gui)胶面具无需许可
据了解(jie)，目前，市场上销售的硅(gui)胶面具类商品不属(shu)于需要许可类商品。北青报记者查看(kan)多家销售硅(gui)胶面具店铺的基(ji)础信息时发现，部分店铺没有(you)显示营业执照，仅有(you)个人店铺申明：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电子商务法》及《网络交易(yi)监督管理办法》规定，不需要办理市场主体登记的情形包括：个人销售自产(chan)农副产(chan)品、家庭(ting)手工业产(chan)品，个人利用自己的技能从事(shi)依法无须取得许可的便民劳务活动和零星小额交易(yi)活动，以及依照法律、行(xing)政法规不需要进行(xing)登记的情形。
在部分销售半定制硅(gui)胶人脸面具店铺所展(zhan)示的营业执照中，经营范围显示为：互联网销售（除销售需要许可的商品）（除许可业务外，可自主依法经营法律法规非禁止或限制的项目）。对此，北京市中闻律师事(shi)务所李斌律师在接(jie)受北青报记者采访时也表示，关于硅(gui)胶人脸面具的生产(chan)销售，目前没有(you)特别的禁止性规定，如果按照市场经济非禁即入的规则，一般(ban)经营者无需取得相关资质许可就可以自主制造、生产(chan)、经营。
对话
同(tong)意书(shu)无法令商家免责建议出台相关规范文件
定制硅(gui)胶人脸面具有(you)何特殊性？商家定制出售人脸面具存在哪些法律风险？有(you)了肖像使用同(tong)意书(shu)商家就能免责了吗？带(dai)着这些问题，北京青年报记者采访了北京市中闻律师事(shi)务所律师李斌。
北青报：对于眼下定制硅(gui)胶人脸面具引发的争议，您怎么看(kan)？
李斌：这次引发热议的问题在于，硅(gui)胶人脸面具是(shi)否反映了特定自然人的面部特征和形象。未经许可擅自使用公开他人肖像，就会构成对肖像权的侵(qin)害(hai)。同(tong)时，如果是(shi)定制服(fu)务，他一定需要相关特定自然人的面部特征，甚(shen)至人脸识别的相关信息，这种情况就会对人脸识别、人脸信息这样一个敏感个人信息构成侵(qin)权。同(tong)时，在使用的环节，定制人脸面具究竟是(shi)用到什(shi)么用途？违法犯(fan)罪吗？作为制售者，是(shi)否明知仍然提供帮助呢？这些都是(shi)需要关注(zhu)的。
北青报：一旦出现问题，肖像使用同(tong)意书(shu)可以为商家免责吗？
李斌：当消费者想定制某个特定自然人的硅(gui)胶人脸面具时，商家要求消费者出具该自然人同(tong)意或授(shou)权购买定制相关服(fu)务的书(shu)面文件，但是(shi)商家又如何来证明、核实这个授(shou)权书(shu)的真实性呢？这本身就会存疑。如果你随意就能够拿(na)到这个同(tong)意书(shu)，为特定自然人提供定制化的人脸面具服(fu)务，是(shi)不是(shi)也太草率了？严格(ge)来说(shuo)，这种授(shou)权应该经过正式的公证，出具公证授(shou)权书(shu)才能够进行(xing)，但在现实中很少有(you)消费者会这么做，所以商家如果觉得靠所谓的授(shou)权书(shu)、同(tong)意书(shu)就能免责，我认为风险是(shi)极大的。
北青报：对于制售定制硅(gui)胶人脸面具行(xing)为的管理，您有(you)什(shi)么建议？
李斌：硅(gui)胶人脸面具最开始用于影视表演和角色扮演，如果全面禁止，会使一些正当的、合(he)法的用途无法实现，我建议采取疏堵结合(he)的方式进行(xing)管理。首先要明确(que)制售行(xing)为的边界，比如说(shuo)，不得侵(qin)害(hai)他人肖像权，不得侵(qin)害(hai)他人人脸信息。同(tong)时，要明确(que)硅(gui)胶人脸面具购买者在购买之后(hou)不得使用的场景。如果明知用于违法犯(fan)罪，商家仍然提供制售服(fu)务，这种行(xing)为可能构成帮助行(xing)为，成为共犯(fan)，要受到治安处罚，或刑法打(da)击。
对监管机构而言，法无禁止即可为。也就是(shi)说(shuo)，没有(you)强制性规定不得制造、销售，监管部门就没有(you)办法禁止相关企业关于硅(gui)胶人脸面具的经营行(xing)为。针对目前定制硅(gui)胶人脸面具存在的损害(hai)公共利益和社会治安的风险，我建议对这种小众化产(chan)品，监管部门可考虑出台类似于合(he)规指引，或者加强对硅(gui)胶人脸面具生产(chan)经营行(xing)为管理指导意见等(deng)规范性文件，对相关运营者提出明确(que)合(he)法要求，重(zhong)申现行(xing)法律规定的禁止性规定。同(tong)时，明确(que)经营者的相关经营行(xing)为一旦触犯(fan)法律，可能就要受到相关法律的责任追究。通过这样的方式保护合(he)法的，制止违法的，才能够使得这个市场更加规范、有(you)序(xu)。
本组文/本报记者王薇(wei)实习生林乐(le)澄李晴余蒙(meng)蒙(meng)
供图/视国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