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村入户，画出问诊地图（讲述·一辈子一件事）,李信,村民,工作

李信生今年已经76岁，在江西(xi)省上饶市广丰区霞峰镇(zhen)赤塘村做了一辈子村医。1969年至今，他一直是村民健康的守护人。

“既然乡亲们需要，我就(jiu)努力跟着(zhe)驻村医生学”

1968年，李信生大学毕(bi)业，由于(yu)工作分配政策调整，学习林学专业的他没有找到对口(kou)的工作，便回到赤塘村老家，打算(suan)暂时务农。

“家在山上，路是小路，连(lian)自(zi)行车都骑不了，万一生病了，就(jiu)医很(hen)困难。”李信生说，那时乡亲们如果想就(jiu)医，从村里徒步去最近的公社医院，少说也有6里路，到县医院，更有将近20里路。1969年，村里要办一个(ge)卫生室，霞峰镇(zhen)公社医院下派一名驻村医生，但缺一个(ge)助手。村干部找到了李信生：“小李，你(ni)是读(du)书识字的，不如你(ni)先试试？”李信生想了想，答应了下来：“既然乡亲们需要，我就(jiu)努力跟着(zhe)驻村医生学！”

师(shi)父顾淑贞只比李信生大三四(si)岁，工作细致耐心(xin)。那时，卫生室日常所需器械很(hen)少有一次性用具(ju)，需要现场消毒(du)；玻璃(li)吊(diao)瓶定额(e)供给，要下山走很(hen)远的路用扁担挑上来。配药抓(zhua)药、器具(ju)消毒(du)、下山运药，李信生就(jiu)从这些基(ji)础(chu)工作做起(qi)，默默学习。

“顾老师(shi)很(hen)细心(xin)，教得非常认真(zhen)。”虽已间隔近一甲子，可李信生谈起(qi)自(zi)己的入门老师(shi)，言语间仍充(chong)满(man)了敬佩。“为了让我练(lian)习打针，她给我找了一些柚(you)子皮，在上面画出注射穴位，反复练(lian)手。她还提醒我，打针时多和病人拉拉家常，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还要‘下针快(kuai)、拔针快(kuai)，输液慢’。”李信生说，“后(hou)来村民夸我针打得好，这都是顾老师(shi)的功劳。”

顾淑贞时常督(du)促李信生的业务学习，定期给他推荐一些医学书籍。“顾老师(shi)就(jiu)是全科医生，什么病都看，乡亲们对她的诊断水平很(hen)认可。有一次，一名村民带着(zhe)孩子过来就(jiu)诊。乍一看，孩子除了发低烧，其他看似都正常。可顾老师(shi)检查后(hou)，告诉家长赶紧(jin)送大医院治疗，这才没耽误了治疗时间。”李信生回忆，“顾老师(shi)常说，行医很(hen)多时候(hou)是和时间赛跑。看不了的病，一定要及时告诉病人转(zhuan)诊。这一点我也一直谨(jin)记。”

在顾淑贞的帮助下，3年后(hou)，一些常见病和外伤包扎，李信生都能处理得不错。1974年，李信生参加了相关部门组织的赤脚医生培训班，经过考试，他拿到了执业医师(shi)资格证，正式成(cheng)为一名医生。

上世纪(ji)80年代(dai)，随着(zhe)农村医疗制(zhi)度的调整，赤脚医生就(jiu)地转(zhuan)为乡村医生。赤塘村当时是个(ge)有8000多人的大村，共有7个(ge)自(zi)然村，三四(si)个(ge)卫生室，李信生所在的卫生室在石碧山自(zi)然村，相对偏远。但很(hen)多村民非常信任李信生，连(lian)山脚的村民也到这个(ge)山腰上的小诊所来，“要找李大夫啊，他看得蛮好嘞！”

“事(shi)情虽然琐碎，但只要有耐心(xin)，就(jiu)一定能做好”

请李信生说说自(zi)己“治病救人”的故事(shi)，他有点害羞地摆摆手：“我不是什么妙手回春的神(shen)医，瞧的不过是些小毛病。药一般只开两天的量，情况不见好转(zhuan)，就(jiu)立刻安排(pai)到镇(zhen)医院。”

但需要出手的时候(hou)，李信生非常果断。只要病人有需要，不论白天黑夜，随叫随到。

今年69岁的谢金(jin)芳(fang)，说起(qi)李信生连(lian)连(lian)竖(shu)起(qi)大拇指。谢金(jin)芳(fang)回忆，小儿(er)子两岁时有一次突(tu)发高(gao)烧，浑(hun)身抽(chou)搐。夜里10点多，她把孩子抱(bao)到李信生家中，李信生给孩子打了一剂退烧针，李信生的家人还给孩子冲了白糖水。半个(ge)小时后(hou)，症状缓解，大家都松了口(kou)气。

此(ci)后(hou)，李信生一直非常关注孩子的健康状况，定期为孩子检查身体。如今，这个(ge)被李信生看护的孩子已经30多岁了。回想往事(shi)，谢金(jin)芳(fang)的眼角湿润了。

2003年，李信生的家从石碧山搬到了镇(zhen)上，但卫生室照(zhao)常开放。为了方便坐(zuo)诊，他把电饭煲放在卫生室，每天骑半小时电动车上山，“中午用电饭煲将就(jiu)一顿，晚上再回家吃。”

后(hou)来，随着(zhe)“新农合”的普及，村民去大医院看病的负担小了，但李信生身上的担子并没有减轻。“要给村民们普及政策，有些老人的子女不在身边，我就(jiu)帮他们保管新农合证。每次给病人开药，要仔细登记，定期梳理，定时找上级主管部门报销……”李信生说，“事(shi)情虽然琐碎，但只要有耐心(xin)，就(jiu)一定能做好。”

此(ci)外，随着(zhe)基(ji)层公共卫生服务不断加强，开展医学科普、推动儿(er)童接(jie)种疫(yi)苗、进行健康随访(fang)……李信生的工作内(nei)容(rong)在变，但呵护村民健康的心(xin)不变。2008年，本可以退休的李信生，选择申请乡村医生执业注册，继续(xu)忙碌在乡间。

“把村里的重(zhong)点户都画下来，随访(fang)病人时心(xin)里就(jiu)更有数了”

走进李信生的办公室，四(si)方桌(zhuo)上摆着(zhe)各种资料。档(dang)案袋、化验单、建档(dang)立卡户台(tai)账、重(zhong)点人群台(tai)账……各类资料分门别(bie)类，规整有序。一个(ge)塑料文件夹吸(xi)引了记者的注意。

文件夹里共有3张地图。学过测绘的李信生，绘制(zhi)了一组赤塘村重(zhong)点户分布(bu)图。“粗线是村道主路，枝杈是小路，枝杈上密密麻麻的圆点是一户户人家……把村里的重(zhong)点户都画下来，随访(fang)病人时心(xin)里就(jiu)更有数了。”李信生说。空白处还特别(bie)列(lie)了名单：脱贫户17户、51人，突(tu)发困难户1户、3人……

2014年起(qi)，广丰区推出“家庭医生签约服务”，要为每一位村民建立健康档(dang)案，开展有针对性的医疗服务。李信生加入了家庭签约医生服务队，职责范围是赤塘村4000多名村民。相比于(yu)乡村医生大部分时间在卫生室坐(zuo)诊，家庭签约医生更多的是要走进村民家中。

首先是摸清底数。“好多人家还不认得嘞，需要别(bie)人带一带。”山路崎岖，本就(jiu)难找。为防止遗漏，当天走了数十户后(hou)，李信生就(jiu)回家把重(zhong)点户的位置标注出来。

一年下来，李信生随访(fang)完了4000多人，把重(zhong)点户400余(yu)人的信息按(an)片区分3张地图绘制(zhi)出来。“地图的信息是随着(zhe)随访(fang)家庭的变化而(er)变化的。”李信生说，“如果有新增(zeng)的，就(jiu)及时进行增(zeng)补。”

客厅后(hou)的小房间，是李信生如今的工作室。工作室里立着(zhe)一个(ge)塞满(man)了档(dang)案袋的资料柜。每个(ge)档(dang)案袋上用不同颜色(se)的纸(zhi)条标记各类重(zhong)点人群。家庭医生每年至少要上门4次，开展健康检测、用药指导、膳食提醒，相关信息资料不仅要放入档(dang)案袋，还要录(lu)入江西(xi)省居民健康档(dang)案系统。前几年，李信生经常骑着(zhe)电动车走村入户，2020年村里的柏油路拓宽后(hou)，同样(yang)担任家庭签约医生的霞峰镇(zhen)卫生院副(fu)院长张菊，会在走访(fang)自(zi)己负责的片区时，开车带上李信生。

现在，李信生把手绘地图好好地装起(qi)来，因为，路，他早(zao)已走熟，村民的情况，他已经了然于(yu)心(xin)……

记者手记

有一分热发一分光

乡村医生在广袤的祖国大地上为守护村民健康发挥了不可替代(dai)的作用。李信生始终(zhong)以平和、质朴、严谨(jin)的态度，在平凡岗位上默默奉献，是乡村医生中的典型代(dai)表。这两年，老人的身体不如从前了，但他依然热爱自(zi)己的工作。“能做点事(shi)，就(jiu)闲(xian)不住。”这种有一分热、发一分光的精神(shen)，相信可以激励更多的人。

当下，乡村医疗卫生保障制(zhi)度尚待完善，尤其在人才补充(chong)和人员稳定方面，应多措并举加强乡村医生人才队伍的“引、育、用、留”，为这支(zhi)队伍注入新鲜血液。这既是全面推进健康中国建设的内(nei)在要求，更是推进乡村全面振兴的题中应有之义。（本报记者 王 丹）

《 人民日报 》（ 2024年07月10日 第06 版）

责编：卢思宇、张荣(rong)耀(y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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