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者网：我们知道您刚刚发(fa)布了(le)《新时代中国全(quan)面改革的成就和评估》报告，对过去十年的全(quan)面改革进行了(le)评估。十年改革内容非常广博，你们的总体评价是怎么(me)样的？

胡鞍钢：从2012至2021年，并(bing)延续到2023年年底，党中央对全(quan)面深化改革做出了(le)两次总体设计和重大决策。根据党中央2013年和2019年相继作出的两个重大问题的“决定”：《中共中央关于全(quan)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和《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完善中国特色社会(hui)主(zhu)义制(zhi)度、推(tui)进国家(jia)治理体系和治理能(neng)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我们从七个方面进行深入分析(xi)，进而对全(quan)面深化改革和国家(jia)治理现代化作出系统的客观的总体评价：

即全(quan)面深化改革取得历史性伟大成就，如期完成了(le)各项改革任务（包(bao)含336项重大改革举措），在各方面制(zhi)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上取得明显的成效。

换言之，第一阶段的全(quan)面深化改革圆满完成。这意味(wei)着从今年起，党的二十届三(san)中全(quan)会(hui)将开启第二个阶段全(quan)面深化改革的任务。与(yu)此同时，全(quan)面推(tui)进国家(jia)治理体系和治理能(neng)力现代化。

国家(jia)治理体系和治理能(neng)力现代化是过去十年中国共产党提出的一个重要理论创新，可(ke)简称为“国家(jia)良治”。它与(yu)全(quan)面深化改革的共同之处是，二者都是生产关系适应(ying)生产力、上层(ceng)建筑适应(ying)经济基础的交互过程(cheng)。所谓“良治”，最核心的内容就是如期实现第一个百(bai)年奋斗目标，即全(quan)面建成惠(hui)及十四亿人口的小(xiao)康社会(hui)。

所谓“良治”，最核心的内容就是如期实现第一个百(bai)年奋斗目标，即全(quan)面建成惠(hui)及十四亿人口的小(xiao)康社会(hui)。图为7月1日江(jiang)苏无锡高(gao)铁站。摄|新华社还月亮

全(quan)面深化改革与(yu)国家(jia)治理体系和能(neng)力现代化，仍将是今后中国改革开放的主(zhu)题词和关键词。所以我们期待着党的二十届三(san)中全(quan)会(hui)根据二十大报告提出的基本实现社会(hui)主(zhu)义现代化总体目标，对未来五年乃至2035年全(quan)面深化改革，与(yu)基本实现国家(jia)治理体系和治理能(neng)力现代化再次作出战略部署。

观察者网：您提到了(le)七大方面的评估，可(ke)否(fou)先请您谈谈，完善社会(hui)主(zhu)义基本经济制(zhi)度方面过去十年有哪些看点？

胡鞍钢：从完善社会(hui)主(zhu)义基本经济制(zhi)度来看，一共有四个方面的改革目标和途径：一是毫不(bu)动摇巩固和发(fa)展公有制(zhi)经济，坚持做强做优做大国有企业；二是毫不(bu)动摇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zhi)经济发(fa)展，建成世界上最大规模的市场主(zhu)体，这是很关键的，我后面会(hui)用数据来说(shuo)。三(san)是坚持按劳分配为主(zhu)体，多(duo)种分配形式并(bing)存的基本分配制(zhi)度；四是加快完善社会(hui)主(zhu)义市场经济体制(zhi)。

我们逐一对上述目标做一个分析(xi)和讨论。

国有企业做大做强：“克林顿预言”破产

中国市场经济发(fa)展转型的过程(cheng)中有一个基本任务，就是如何(he)实现从计划经济的全(quan)民所有制(zhi)向建立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zhi)度转变，这就涉及到怎么(me)来认识国有经济，如何(he)布局和结构调整，能(neng)让国有经济充分发(fa)挥战略安(an)全(quan)、产业引领(ling)、国计民生、公共服(fu)务等4个方面的功能(neng)。

对此“决定”给出了(le)基本要求，并(bing)且还提出了(le)要增强国有经济的竞争力、创新力、影响力、控制(zhi)力、影响力和抗风险能(neng)力，也就是说(shuo)，不(bu)是消灭(mie)国有经济、将之边缘化，而是做强做优做大国有资本。

2023年《财富》世界500强榜单中，已经有142家(jia)中国企业，其(qi)中99家(jia)国有企业上榜，包(bao)括86家(jia)国资委监管系统的企业。而在十年前的2012年，上榜的中国企业只有79家(jia)，国企只有54家(jia)。

1999年，中美就中国加入WTO问题举行谈判的时候，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希望(wang)国会(hui)能(neng)支持中国加入WTO，曾预判说(shuo)，中国一旦加入WTO，中国的国有企业将从此消失。

这是克林顿当时对中国国有企业的预言，结果证明，如同1949年，美国国务卿艾奇逊预言中国政府解决不(bu)了(le)吃饭问题的“艾奇逊预言”，都破产了(le)。

十年间，陕(shan)西飞机工业集团(tuan)国企深化改革任务顺利推(tui)进，图为陕(shan)飞员工在探讨业务。图|航空工业网

鼓励支持非公经济发(fa)展是最重要的制(zhi)度创新之一

另一方面是非公有经济迅速发(fa)展。当今的中国为什么(me)会(hui)强大起来？正是因为经过几十年的发(fa)展历程(cheng)，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毫不(bu)动摇鼓励、支持、引导非公经济的发(fa)展，超大规模的市场主(zhu)体已经形成。

到目前为止，中国各类市场主(zhu)体已经从2012年的近6000万户，到2023年底突破了(le)1.84亿户。尽管有的市场主(zhu)体在市场竞争中落伍了(le)、破产了(le)，也消失了(le)，但是有更多(duo)的新的市场主(zhu)体又成长(chang)起来。

中国每年平均新增市场主(zhu)体数量超过1000万户，增速达11.9%。世界超大规模市场主(zhu)体，也是世界超大规模的新增就业主(zhu)体，从而创造了(le)世界超大规模的就业岗(gang)位。到2022年中国雇主(zhu)比例为3.9%，高(gao)于世界的3.2%，其(qi)中男性雇主(zhu)比例为5.2%，女性雇主(zhu)比例为2.5%，均高(gao)于世界的4.1%和1.8%。

2022 年中国雇主(zhu)占总就业人口比例为 3.9% ，高(gao)于世界的 3.2% 。数据来源 ：世界银行

这充分反映了(le)中国已成为创业、创新和创富的国度，而中国高(gao)等教育的迅速发(fa)展则提供了(le)人力资本的条(tiao)件(jian)。

中国拥有世界最大规模大学及在校生数量，2023年全(quan)国高(gao)等学校为2822所，研究生毕(bi)业生超过100万人，本专科毕(bi)业生超过1000万人，而当年城(cheng)镇(zhen)新增就业总数1200万人以上。

那么(me)我国高(gao)等教育到底培养的是什么(me)样的人才？不(bu)只是学术(shu)型人才，也需要创业型人才。只有解决了(le)创业问题才能(neng)解决每年超千万人新增就业问题。过去十年，市场主(zhu)体法人占全(quan)国总就业人数比重从7.9%上升至24.9%，也就是说(shuo)在当今中国，每四个就业者当中，就有一名创业者。一些人往往是先就业，后创业，因而中国又成为世界最大规模的创业之国。

到2023年，全(quan)国的民营企业数量已经超过了(le)5300万家(jia)，占全(quan)部企业数量的92%，成为我国城(cheng)乡创造上千万就业人员的主(zhu)力军。

对一个劳动年龄人口达到9.6亿的大国来说(shuo)，创造就业始终(zhong)是最大的民生问题。解决就业主(zhu)要靠政策来鼓励各类企业创业，提供就业岗(gang)位，才能(neng)实现充分就业目标（指城(cheng)镇(zhen)调查失业率控制(zhi)在5.5%左右，即使如此实际(ji)失业人数仍高(gao)达2586万人，相当于意大利的劳动人口）。

因此毫不(bu)动摇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经济发(fa)展，是中国经济体制(zhi)改革最重要的制(zhi)度创新之一，也是中国能(neng)创造超大规模就业岗(gang)位之源泉所在。

这些年，包(bao)括三(san)年抗击(ji)疫(yi)情(qing)期间，中国在世界上保持了(le)很低的通货膨胀率（甚至一度小(xiao)于1.0%），既低于世界的5.7%，也明显低于美国的6.0%。这本身就是千千万万的企业家(jia)，包(bao)括民营企业家(jia)不(bu)断创业创新的贡献(xian)，承受住来自国内以及国际(ji)上的巨大市场压力，如期实现了(le)有效控制(zhi)通货膨胀率的预期目标（2020年3.5%；2021年3%；2022年3%；2023年3%）。

值得一提的是，做大做强国有经济和鼓励支持非公经济，我们强调的是对立统一论，而不(bu)是此消彼涨零和博弈的关系。在计划经济的时候，我们一度把民营企业、私人企业都消灭(mie)了(le)，最后还得请回来。中国国情(qing)决定了(le)我们一定是公有制(zhi)为主(zhu)体、多(duo)种所有制(zhi)经济共同发(fa)展的基本经济制(zhi)度。有个别人炒(chao)作所谓“国进民退”，”国退民进”说(shuo)，我认为这是个伪命题，20年前我就反驳(bo)过了(le)，有人非得搞对立论，这是不(bu)对的。我们要强调的是统一论、融(rong)合论，共同发(fa)展、共同前进，这个观点我一直没有变，我们不(bu)能(neng)搞机会(hui)主(zhu)义，一定要基于中国超大规模劳动人口的基本国情(qing)。

中国成为世界最大规模中等收入国家(jia)

第三(san)个方面，就是坚持按劳分配为主(zhu)体，多(duo)种分配方式并(bing)存的基本分配制(zhi)度。

首先我们看到，按不(bu)变价格计算，2012年到2023年城(cheng)乡居民收入分别增长(chang)了(le)75.6%和111.4%，年均增速分别为5.3%和7.0%，这十年间农民人均收入翻了(le)一番(fan)，进而逐渐缩(suo)小(xiao)了(le)城(cheng)乡居民收入差距。

按照世界银行数据库(ku)提供的私人消费购买(mai)力平价因子(zi)（3.85）计算，2023年城(cheng)乡居民每人每日可(ke)支配收入分别为36.9国际(ji)元和15.4国际(ji)元。中国城(cheng)乡居民全(quan)部已经跨(kua)过世界银行所规定的中等收入门槛（即每人每日消费10—100国际(ji)元），成为世界最大规模的中等收入国家(jia)。

与(yu)此同时，城(cheng)乡居民人均可(ke)支配收入相对差距持续缩(suo)小(xiao)，从2012年的2.88倍降至2023年的2.39倍，未来时期，不(bu)断缩(suo)小(xiao)城(cheng)乡居民差距仍是全(quan)面深化改革的基本方向和主(zhu)要任务。

从城(cheng)乡居民的工资性收入占可(ke)支配收入的比重看，城(cheng)镇(zhen)为60.4%，农村为42.2%；从经营性角度来看，城(cheng)镇(zhen)居民经营收入的比重仅占13.3%，而农村比重高(gao)达34.4%。这反映了(le)相当一部分农民成为雇主(zhu)，完成了(le)从农村劳动力转变为经营者的转变，反映了(le)农村人口与(yu)劳动力收入来源趋于多(duo)元化，进而成为城(cheng)乡居民收入持续增长(chang)的重要来源。

从中国发(fa)展经验看，大力鼓励城(cheng)乡适龄人口先就业、后创业，给他(ta)人提供新的就业岗(gang)位，市场主(zhu)体与(yu)创业主(zhu)体如同滚(gun)雪球(qiu)一样越滚(gun)越大。这是中国劳动力市场改革正在发(fa)生的渐进式的累积性的巨大变化，因而创造了(le)世界最大规模的就业岗(gang)位，占世界总量比重的21.5%。

中国已经达到世界中等收入水平，我们看一看全(quan)国的城(cheng)乡居民实际(ji)消费水平怎么(me)样：根据世界银行等国际(ji)机构《2008年国民经济账(zhang)户》明文规定，以及世界银行数据库(ku)提供的2023年私人消费购买(mai)力平价因子(zi)（3.85）计算，2023年中国城(cheng)乡居民每人每日消费支出分别为23.5国际(ji)元和12.9国际(ji)元；与(yu)此同时，从居民消费结构看，城(cheng)乡居民的恩(en)格尔系数从2012年的36.2%和39.3%，分别降至2023年的28.8%和32.3%。

从恩(en)格尔系数看，我国城(cheng)乡居民的消费结构已经属于更富裕和富裕型。

这是什么(me)概念？恩(en)格尔系数40-50%为小(xiao)康，30-40%为富裕，低于30%为更富裕。可(ke)见按国际(ji)标准，我国城(cheng)乡居民家(jia)庭已经呈现更富裕型和富裕型消费结构，未来恩(en)格尔系数比重还会(hui)持续下降。

一个家(jia)庭现代化标志之一，是看家(jia)庭机动车普及率。一是百(bai)户汽车普及率，城(cheng)镇(zhen)从2012年的21.5%增长(chang)到2023年的55.9%，农村也已经达到了(le)40%；二是作为机动车的摩托车普及率；三(san)是实际(ji)家(jia)庭机动车普及率，城(cheng)市为69.6%，农村81.4%。

我们再看城(cheng)乡居民住房，2020年中国的城(cheng)市人均住房面积36.52平方米，乡镇(zhen)是42.29平方米，乡村46.80平方米。如果去对比所有东(dong)南亚国家(jia)，也可(ke)以和日本比，比较之后就知道我们的住房条(tiao)件(jian)是不(bu)是改善了(le)，做一下国际(ji)比较，才会(hui)更有体会(hui)。

再看一个很关键的指标——农村居民的卫生厕所。我记得2001年，当时朱镕基同志主(zhu)持专家(jia)讨论扩大内需，我就提出来，要解决农村厕所问题。为什么(me)我有体会(hui)？我16周岁从北京到北大荒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没有城(cheng)市冲水厕所怎么(me)办？没有这种生活经历，你就会(hui)不(bu)以为然。习总书记后来在农村推(tui)行“厕所革命”，就是基于这种经历，这就是人民的情(qing)结。

连我也没有想到，2021年全(quan)国城(cheng)乡住户卫生厕所的比重高(gao)达97.6%和82.6%，比2013年提高(gao)了(le)8.3和47.0个百(bai)分点。大家(jia)别小(xiao)瞧这个数据，这在很大程(cheng)度上有助于提高(gao)农村居民人均预期寿命。

中国经济总量(PPP)占世界的比重达到20%

第四个方面就是加快建设和完善社会(hui)主(zhu)义市场经济体制(zhi)。中国建设了(le)高(gao)标准的市场体系，完善公平竞争的制(zhi)度，全(quan)面实施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制(zhi)度。这些制(zhi)度的实施，一方面，有利于发(fa)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真正实现“非禁即入”；另一方面，也有利于激发(fa)市场主(zhu)体活力，对各类市场主(zhu)体一视同仁，实现规则平等、权利平等、机会(hui)平等。

直接得出结论：因为我们坚持和完善了(le)社会(hui)主(zhu)义市场经济制(zhi)度，极大地解放了(le)全(quan)社会(hui)生产力，促进了(le)中国经济实力、产业实力、财政实力以及国际(ji)竞争力迈上了(le)新的台阶。

2012-2022年数据来源：世界银行；2023年数据系作者根据世界银行《世界经济展望(wang)》报告预测计算。括号内数据系增速。

我们采(cai)用了(le)国际(ji)上通行购买(mai)力平价方法。根据联合国、欧盟(meng)委员会(hui)、经济合作与(yu)发(fa)展组织(zhi)、国际(ji)货币(bi)基金组织(zhi)、世界银行《2008国民账(zhang)户体系》一书的规定，在进行国际(ji)比较时，必须将本国货币(bi)计量的数据按照购买(mai)力平价（而不(bu)是汇率）转换成以通用货币(bi)计量的数据。众所周知，通常市场汇率和固定汇率都不(bu)能(neng)反映不(bu)同货币(bi)之间的内在相对购买(mai)力。

按照这个国际(ji)标准，中国GDP按照2021年国际(ji)元，从2012年开始，实际(ji)上增长(chang)率是有所下降的；与(yu)此同时，国际(ji)上其(qi)他(ta)国家(jia)的GDP增速也有所下降，2023年中国GDP增速达到了(le)5.2%，世界增速只有2.1%。但是中国经济总量占世界的比重，从2012年的13.59%到2023年达到了(le)将近20%。

所以我们更关心的不(bu)是简单的增速下降到什么(me)程(cheng)度，而是我们在全(quan)球(qiu)GDP的比重是否(fou)持续提高(gao)。因为任何(he)一个国家(jia)不(bu)可(ke)能(neng)持续保持相当长(chang)的高(gao)速，它必然经历过高(gao)速进入到中高(gao)速的情(qing)况。

再看人均GDP，按2021年国际(ji)元，从2012年的11985国际(ji)元上升至2023年的22135国际(ji)元，超过世界人均水平（20661国际(ji)元），与(yu)美国人均GDP（73637国际(ji)元）的相对差距缩(suo)小(xiao)至2023年的3.33倍。

中国农业发(fa)展取得巨大进展。农业总产出居世界首位，按2015年美元价格计算，中国农业增加值占世界的比重，从2012年的28.7%，提高(gao)到了(le)2022年的31.1%，是OECD占世界比重（18.9%）的1.64倍，是印度占世界比重（12.2%）的2.55倍。

这些事实证明了(le)美国世界观察研究所所长(chang)莱(lai)斯特·布朗在1994年说(shuo)的“2030年谁能(neng)养活起中国”预言的破灭(mie)。

人民群(qun)众的获得感(gan)

观察者网：您展示的数据非常详实，也很有说(shuo)服(fu)力。很多(duo)读者可(ke)能(neng)也注意到，近些年来，中央也强调，要“通过改革给人民群(qun)众带来更多(duo)获得感(gan)”，也就是说(shuo)，老百(bai)姓的获得感(gan)应(ying)该(gai)是改革的一个重要目标。那么(me)普通公众关注的民生领(ling)域这十年的改革成效如何(he)，您的研究发(fa)现了(le)什么(me)？

胡鞍钢：刚刚我已经介绍了(le)很多(duo)，比如老百(bai)姓的收入增长(chang)情(qing)况、恩(en)格尔系数的持续下降、汽车普及率、农村的厕所革命等等。

还有，打(da)赢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扶贫攻坚战，我想大家(jia)是很熟悉(xi)的，而且是全(quan)世界有目共睹的。2013—2020年，全(quan)国农村贫困人口累计减少9899万人，年均减贫1237万人，贫困发(fa)生率年均下降1.3个百(bai)分点。到2020年底，现行标准下的农村贫困人口全(quan)部脱(tuo)贫.

2020年7月15日，援藏(cang)帮扶工作人员在白那村“农光互补”光伏发(fa)电场对发(fa)电设备进行检修维(wei)护，助力当地高(gao)原农民脱(tuo)贫致富。图|安(an)徽(hui)中安(an)在线(xian)

2023年脱(tuo)贫县农村居民人均可(ke)支配收入达到16396元，按私人消费购买(mai)力平价因子(zi)（3.85）计算，相当于每人每日收入11.7国际(ji)元，不(bu)仅均高(gao)于世界银行每人每日2.15、3.65、6.85国际(ji)元的三(san)条(tiao)国际(ji)贫困线(xian)标准，还高(gao)出了(le)10—100国际(ji)元中等收入的底线(xian)。这是中国最大规模的民生工程(cheng)，创造了(le)世界消除绝对贫困的奇迹。

再者，从医(yi)疗保险的视角来看，中国医(yi)保覆盖人口已经超过OECD了(le)，这一点是不(bu)得了(le)的。

我们团(tuan)队参与(yu)过“2030健康中国”的目标与(yu)政策讨论。“健康中国”战略可(ke)以说(shuo)是习近平总书记非常重要的创意，目前全(quan)球(qiu)范围内只有美国和日本提出健康国家(jia)战略的，在发(fa)展中国家(jia)只有中国。

习近平总书记也提出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就是人的全(quan)生命周期。“2030健康中国”战略原话(hua)是这么(me)表(biao)述的，“要针对生命不(bu)同阶段的主(zhu)要健康问题及主(zhu)要影响因素，确定若干优先领(ling)域，强化干预，实现从胎儿到生命终(zhong)点的全(quan)程(cheng)健康服(fu)务和健康保障，全(quan)面维(wei)护人民健康。”这正是体现了(le)以人民为中心的现代化。

因此，现在就可(ke)以用2030健康中国目标的完成情(qing)况，来评价中国卫生体制(zhi)改革做的怎么(me)样，卫生服(fu)务能(neng)不(bu)能(neng)覆盖全(quan)体人民，是不(bu)是能(neng)解决原来的看病难、看病贵等等一系列具体的问题。

最重要的指标之一就是人均预期寿命的提高(gao)。世界卫生组织(zhi)的报告显示，在这次世界新冠大流行病之后，中国的人均预期寿命继续上升，从2019年的78岁，提高(gao)到了(le)2022年的79岁。而同期的美国比2019年下降了(le)两岁，降至77岁；印度则从71岁下降了(le)3岁，降至68岁。

还有一个问题是教育，尽管现在大家(jia)感(gan)觉到我们的教育存在很多(duo)问题，但是从纵向历史比较与(yu)横向国际(ji)比较来看，中国教育方面的进步是非常大的。

20年前我们团(tuan)队直接参与(yu)教育部组织(zhi)研究和出版的《中国从人口大国到人力资源大国》。当时教育发(fa)展目标就是基于党的十六大报告，推(tui)断到2020年中国教育发(fa)展应(ying)该(gai)达到什么(me)样的水平。

现在来看，男性女性高(gao)等教育毛入学率都完全(quan)超过了(le)这本书的预估。在2002年之前，中国的高(gao)等教育毛入学率还没达到15%，大学基本上还是精英教育。今天，中国高(gao)等教育毛入学率超过了(le)60%，根据世界银行数据库(ku)提供的数据，特别是中国女性高(gao)等教育毛入学率已经从2010年的25%，提高(gao)到2022年的78%，达到葡萄牙等中等发(fa)达国家(jia)水平，不(bu)过仍低于美国的95%。

中国女性高(gao)等教育毛入学率从从2003年的13%增至2022年的78%，达到中等发(fa)达国家(jia)水平，不(bu)过仍低于美国的95%。数据：世界银行

再比如幼儿入托问题，中国学前教育的毛入学率，从2012年的62.3%提高(gao)到2023年的91.1%，已经高(gao)于OECD国家(jia)平均的81%。

教育和医(yi)疗的问题并(bing)不(bu)是等到我们成为发(fa)达国家(jia)的时候才来解决，正如习近平总书记讲的，中国式现代化是14亿中国人的现代化，人的现代化核心就是健康和教育这两个重要指标。

所以我们认为，到2035年中国基本实现现代化，以人民为中心的指标包(bao)括健康、教育等的指标，就是要达到OECD国家(jia)水平，以及最大限度的覆盖全(quan)体人民，并(bing)且覆盖每个中国人的全(quan)生命周期。

需要提及的是，这方面的成就，不(bu)仅仅是在改革开放之后才取得的，实际(ji)上在毛泽东(dong)时代就已经在大踏步前进了(le)。1949年建国时，我国人口人均预期寿命只有35岁，但到了(le)改革开放初期的1980年，根据世界银行数据库(ku)提供的信息(xi)，中国人均预期寿命已达到64岁，高(gao)于世界平均水平的62岁，但在当时，中国的人均GDP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

所以对于中国现代化发(fa)展的成就，我们只有通过历史比较和国际(ji)比较，才能(neng)够(gou)历史地、全(quan)面地看待，才能(neng)有正确的认识。

为什么(me)中国研发(fa)支出增长(chang)可(ke)以这么(me)快？

观察者网：当前的中国正在面临与(yu)美国在科学技术(shu)方面的激烈竞争。根据你们团(tuan)队的研究，过去十年我们在推(tui)进和完善科技创新体制(zhi)机制(zhi)方面做了(le)哪些重要工作，你们的评估结果如何(he)？

胡鞍钢：我们认为，加快建设创新型国家(jia)是十八大以来最突出的亮点。其(qi)中包(bao)括几个方面：

首先是完善科技创新体制(zhi)机制(zhi)。为此2015年党中央和国务院制(zhi)定了(le)《关于深化体制(zhi)机制(zhi)改革，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fa)展战略的若干意见》，这个是标志性的科技战略与(yu)政策文件(jian)，明确了(le)到2020年基本形成适应(ying)创新驱动发(fa)展要求的制(zhi)度环境和政策法律体系，这些政策法律体系为进入世界创新型国家(jia)行列提供有力的保障。

2016年，中央发(fa)布了(le)《国家(jia)创新驱动发(fa)展战略纲要》，给出了(le)非常明确的量化指标。第一点就是，到2020年科技进步贡献(xian)率要达到60%以上，知识密集型服(fu)务业增加值要占国民生产总值的20%，研发(fa)经费支出占GDP的比重要达到2.5%。

客观的讲，研发(fa)经费支出占GDP的比重到2020年没有完成目标，只有2.41%，但是2023年达到了(le)2.65%。大家(jia)知道这2.65%是什么(me)概念？这在OECD国家(jia)研发(fa)经费支出占GDP比重排名中可(ke)以排第14位，高(gao)于荷兰（2.31%），低于丹麦（2.81%）。

按照2021年国际(ji)元计算，2023年，中国的研发(fa)支出已经达到了(le)8348亿国际(ji)元，相当于2010年2121亿国际(ji)元的3.94倍，年均增速高(gao)达11.1%。

我们再看新型举国体制(zhi)，这是总书记提出的一个基本理念，就是说(shuo)在计划经济的时候，毛泽东(dong)时代曾通过举国体制(zhi)研发(fa)出了(le)“两弹一星”，也建立了(le)比较独立完整的工业体系，包(bao)括国防工业体系和科技体系。但在当前，怎么(me)能(neng)够(gou)更好地把新型举国体制(zhi)和市场主(zhu)体的创新二者结合起来，我们有一篇专门的文章(zhang)做过讨论，就不(bu)再详述了(le)。

“两弹一星”的研发(fa)是举国体制(zhi)突破重大科技工程(cheng)的典范，图为中国国家(jia)博物馆“两弹一星”主(zhu)题展展示当年“两弹一星”的决策过程(cheng)。

第二个方面就是创新能(neng)力明显增强。首先从我们研发(fa)队伍看，从2012年的327.3万人年上升到2023年的660.0万人年，年均增速6.6%，一直居世界首位。

从基础研究经费的角度来看，2023年达到了(le)2212亿元，相当于554亿国际(ji)元，打(da)破了(le)历史最高(gao)记录。

有人就问了(le)，为什么(me)中国研发(fa)支出增长(chang)可(ke)以这么(me)快？因为我们主(zhu)要不(bu)是靠国家(jia)财政性投资，2023年全(quan)国公共预算中的科学技术(shu)支出为1.08万亿元，占GDP比重仅为0.86%，占研发(fa)总支出（3.33万亿元）比重的32.4%，中国70%左右的研发(fa)费用支出都是靠市场驱动的。

我们来看看技术(shu)市场，全(quan)国技术(shu)市场交易额(e)从2012年的6437亿元，增长(chang)至2023年的61476亿元，这相当于从1768亿国际(ji)元增长(chang)至15408亿国际(ji)元，名义年均增速高(gao)达21.7%。

因此，中国的研发(fa)支出主(zhu)要来源是超大规模国内市场驱动，而且研发(fa)占GDP比重为2.64%，已经超过了(le)欧盟(meng)国家(jia)平均比重（2023年为2.28%）。

再看一下本国发(fa)明专利，这是来自世界知识产权的数据。中国本国居民申请的发(fa)明专利，2010年超过美国，2021年中国在世界的比重高(gao)达59.8%。世界知识产权组织(zhi)《2022年世界知识产权指标》显示，中国发(fa)明专利有效量位居世界第一。

中国本国居民发(fa)明专利申请量 2010 年超过美国 ，居世界首位 ，到 2021 年中国占世界比重已经高(gao)达 59.8%。数据来源：世界银行

2023年，世界知识产权又提出新的指标——全(quan)球(qiu)百(bai)强科技集群(qun)数量，中国达到了(le)24个，首次跃居世界第一，这个集群(qun)就像(xiang)北京中关村等等。

再根据《2024年全(quan)球(qiu)知识产权报告》，在所有的172项技术(shu)能(neng)力指标中，中国的技术(shu)专业化程(cheng)度已跃升94%。

中国正在成为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引领(ling)者与(yu)分享者

观察者网：过去一段时间，中央反复强调，要深化科技体制(zhi)、教育体制(zhi)、人才体制(zhi)等改革，打(da)通束缚新质生产力发(fa)展的堵点、卡点。在当前中美竞争之下，您如何(he)看待推(tui)动新质生产力对下一步科技创新的影响？

胡鞍钢：根据国家(jia)统计局首次统计的我国专利密集型产业增加值，从2020年12.13万亿元，到2022年已经达到15.3万亿元，占GDP的比重从12.0%提高(gao)到12.7%。

什么(me)叫新质生产力产业？我们认为其(qi)中之一就是专利密集型产业。清华大学仅2022年这一年发(fa)明专利申请数为5454件(jian)，授(shou)权发(fa)明专利3861件(jian)，实用新型660件(jian)，外观设计型51件(jian)。最重要的是国际(ji)专利PCT申请，达到了(le)281件(jian)。

从清华大学的角度来看，也是对整个中国的技术(shu)创新，当然也包(bao)括科学创新，做出了(le)重要的贡献(xian)。

目前，中国高(gao)新技术(shu)在国际(ji)市场的表(biao)现非常突出。根据OECD的统计口径，2021年中国高(gao)技术(shu)出口额(e)达到9423亿美元（现价美元），香港是4316亿美元，两者合计是1.37万亿美元，占世界比重从2011年的25.2%提高(gao)至2021年的39.8%，相当于美国比重4.9%的8.1倍。

包(bao)括香港在内，2021年中国高(gao)科技出口额(e)达到1.37万亿美元，占世界比重39.8%，相当于美国比重4.9%的8.1倍。数据：世界银行

其(qi)次，新质生产力产业之一中国信息(xi)与(yu)通信技术(shu)（ICT）产品的制(zhi)造和出口能(neng)力大增，2021年中国的信息(xi)与(yu)通讯技术(shu)出口占总出口额(e)的比重达到25.5%，居于世界首位，超过了(le)美国的9.1%，香港地区这一比重高(gao)达61.2%。

不(bu)过，一分为二地看，高(gao)端芯片(pian)等尖端技术(shu)方面我们还受制(zhi)于人，包(bao)括这一次人工智能(neng)大模型的突破美国领(ling)先我们一步。面对这些战略科技堡(bao)垒，我们还是要采(cai)取新型举国体制(zhi)来积极应(ying)对，就是要不(bu)断推(tui)进和完善科技创新体制(zhi)机制(zhi)，极大地发(fa)展和促进我国科技生产力，并(bing)有效地促进经济生产力、社会(hui)生产力、文化生产力和生态(tai)生产力。

早在1988年，小(xiao)平同志就高(gao)瞻远瞩指出，科学技术(shu)是第一生产力。目前中国已经进入世界科学技术(shu)舞(wu)台中心，拥有世界最大规模的科技人才队伍，成为世界最大研发(fa)支出国之一，也成为世界最大发(fa)明专利申请国和授(shou)权国，以及世界最大的高(gao)科技产品生产国和出口国。

今年，更是成为中国开启并(bing)大力加速发(fa)展新质生产力的元年。

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提出新质生产力概念和发(fa)展新质生产力重大任务，其(qi)内涵包(bao)括五个方面：第一，大力推(tui)进科技创新；第二，以科技创新推(tui)动产业创新；第三(san)，着力推(tui)进发(fa)展方式创新；第四，扎(zha)实推(tui)进体制(zhi)机制(zhi)创新；第五，深化人才工作机制(zhi)创新。

从中国式现代化实践来看，中国已经成为21世纪世界发(fa)展新质生产力革命的发(fa)动者、创新者和引领(ling)者。

这突出表(biao)现为，经过建国70多(duo)年的科技现代化、改革开放40多(duo)年的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党的十八大以来的创新驱动发(fa)展，经历了(le)量变到部分质变，再量变到质变的循环往复、加速积累、不(bu)断提升的过程(cheng)。一项重大科技创新如何(he)产生大国规模效益，最典型的就是农业的杂(za)交水稻、通讯业的5G等。中国已经从世界性几次科技革命的落伍者到追赶者、再到21世纪的创新者、领(ling)先者，进入世界科技舞(wu)台中心。

进入新时代，通过率先发(fa)动这场21世纪规模更加宏大的新质生产力革命，中国正在成为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加速者、创新者、引领(ling)者与(yu)分享者。

正像(xiang)1956年毛泽东(dong)同志在《纪念孙中山(shan)先生》一文中所预言的，“进到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中国的面目更要大变。中国将变为一个强大的社会(hui)主(zhu)义工业国。中国应(ying)当这样。因为中国是一个具有九百(bai)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和六万万人口的国家(jia)，中国应(ying)当对于人类有较大的贡献(xian)。”

所以，我认为，进入新时代最深刻的世界意义就是，中国式现代化将对人类创新发(fa)展与(yu)可(ke)持续发(fa)展做出重大贡献(xian)！

来源|底线(xian)思维(w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