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在刚(gang)刚(gang)落幕的2024上海国际(ji)电影节和上海电视节上，国产(chan)科幻的顶级IP《三体》系列的影视化(hua)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焦点之一。
除了《三体》电影版官宣了制作计划外，去年(nian)获得收视口碑双丰收的剧版《三体》的后续也是科幻迷、观众所关心的话题(ti)。有人说，2023年(nian)的腾讯版《三体》开(kai)启了中国的“科幻剧”元年(nian)，再加上今年(nian)早些(xie)时(shi)候(hou)美国网飞版的《三体》剧集引起的讨论和争议(yi)，中国人自己拍的《三体》第二、三部将会如何展开(kai)？
在上海电视节期间，担任评委工作的剧版《三体》导演杨磊向包(bao)括观察者网在内的媒体谈了自己的看法与工作进展。
杨磊导演在上海电视节期间与媒体记(ji)者交流(（图片来源：视频截(jie)图）
问：杨导你好，首(shou)先想请您谈一谈作为本届上海电视节评委，对于这次入选作品的感受，您觉得现在观众更多地去看“微短”剧的习惯变化(hua)会影响到电视剧的创作吗？
杨磊：这一届白(bai)玉兰的作品我都看了，这一个多月以来我每天都是白(bai)天拍完戏，晚上看入围作品，每天我们会有专门的环(huan)节去讨论，平时(shi)也会有很多交流，甚至争论。首(shou)先，作为评委我感到很兴奋，这几年(nian)好作品的涌现堪称“神仙打架”，不管(guan)哪(na)个类型，好作品都特别多，今年(nian)和去年(nian)的作品在很多领(ling)域都达到了近年(nian)来的高(gao)峰。
现在观众的心理节奏变得特别快，碎片式的媒体占据(ju)了观众很多时(shi)间，所以“短”和“快”一定是未来的方向。但我们同时(shi)看到，话剧已经存(cun)在了几千年(nian)，相信电影、电视剧这样(yang)的形式也会长期存(cun)在，总有观众需要在这个地方消费他们的时(shi)间，即使短视频会分(fen)走(zou)很多人的一些(xie)精力。
问：在最近播出的《金庸武侠世界》中，您执导了其中非常重(zhong)要的部分(fen)《铁血丹心》。重(zhong)启这个经典项目(mu)，您会根据(ju)观众新的偏好对其中大家耳熟能详的人物和情节进行改编和调整吗？
杨磊：“金庸武侠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已经布好的大的武侠世界的局，每个导演进来做自己那一部分(fen)的分(fen)内工作，我领(ling)到的任务是以郭靖黄(huang)蓉为主线，相当于是一个“命题(ti)作文”。在我的理解中，郭靖的成长线是从进中都开(kai)始的，所以我用最简单最快速的方法把小郭靖的故事讲完，然后以郭靖的成长性(xing)为基础写这个故事，进了中都之后一直到成为大侠的过程其实都是完整地尊重(zhong)原著的。原著中的牛家村、主角父母那一代人的故事就被作为一些(xie)前史的闪回(hui)来处理，我希望去掉一些(xie)枝(zhi)枝(zhi)杈杈，把节奏提快，让(rang)观众看到郭靖和黄(huang)蓉的故事的时(shi)候(hou)，感受到他们的成长线是非常清晰的，也会有那种很“爽”的感觉。
《金庸武侠世界》剧照（图片来源：豆瓣）
《射(she)雕(diao)英雄传》这个故事被搬(ban)上荧幕的次数大概有9次了，几乎每隔几年(nian)就会出现一版《射(she)雕(diao)》，老金庸迷对这个故事已经几乎快会背了，里(li)面的桥段每个人都能信手(shou)拈来就像是聊家常一样(yang)。所以我也在问自己，由我来再拍一遍(bian)意义在哪(na)里(li)，这个命题(ti)作文我应该怎么做。我拿到的题(ti)目(mu)是“郭靖黄(huang)蓉”主线，我觉得在本身的集数之内就已经是一个创新了，因(yin)为这部分(fen)只能表现郭靖和黄(huang)蓉这样(yang)一个独立的故事线索。
我自己就是一个金庸迷，小的时(shi)候(hou)无论是上课时(shi)还是放学后我都在看金庸小说，我觉得自己还保留有当年(nian)的那个“少年(nian)心”，非常希望自己是一个像郭靖那样(yang)的大侠，所以我的思路是“跟着郭靖走(zou)”：从郭靖拜师，再到学内功，再到进中都，都是沿着他的成长路线，虽然大漠的那部分(fen)我们在后面是以闪回(hui)的形式补充，但只要是和郭靖有关系的我们都保留了它的原汁原味。
此外，我还希望在美学角度找回(hui)90年(nian)代我们小时(shi)候(hou)看徐克导演为代表的那一批武侠影视作品的感受，在影像上找回(hui)那种江湖的感觉。所以我觉得我很多时(shi)候(hou)不是以“创新”为主要目(mu)的，而更多的是抱有一种“回(hui)溯”的心态来进行这次金庸武侠世界的再创作。
问：您如何看待观众对于郭靖和黄(huang)蓉演员选角的争议(yi)呢？
杨磊：我觉得争议(yi)不怕，很多东西都是要用历史来说明一切的。其实回(hui)顾金庸小说的这么多次改编，任何一个新版本出现的时(shi)候(hou)，观众都会拿出上一个版本说你这个角色(se)演员选得不合(he)适，上一个版本更合(he)适……这是一个市(shi)场的常规(gui)状态，因(yin)为大家已经习惯自己心目(mu)中那个“最佳”的版本了。如果硬要观众改变习惯，说新来的这个人合(he)适，对我自己来说也是无法接受的。但是不妨继续看着，等播完了，过一段时(shi)间大家的记(ji)忆回(hui)溯一下，再看看是不是每版都有每版的好，每版也有每版的缺点，最后由时(shi)间的沉淀来决定口碑。
1983年(nian)版《射(she)雕(diao)》与2003年(nian)版《射(she)雕(diao)》中的郭靖黄(huang)蓉形象(xiang)
问：观众们现在特别关心您执导的剧版《三体2》，能否向我们介绍一下您的工作进度？您觉得《三体》系列第二部和第三部剧本的难点在哪(na)里(li)？
杨磊：目(mu)前我们正在做《三体2》的前期剧本和设定工作，同时(shi)我们还在做一个番外叫《三体：大史》，通过这个番外我们希望能够(gou)延续《三体1》的故事。因(yin)为《三体2》是一个“另起炉灶”的故事，《三体1》的主角汪淼、叶文洁下线，重(zhong)新开(kai)启了章北海和罗辑的故事，而大史是一个从第一部延续到第二部都有戏份的人物，所以我希望通过他来延续《三体1》的故事。
对于我来说，《三体》这三部书(shu)的剧本其实不存(cun)在多大的难度，因(yin)为原著已经在那儿了。在改编《三体1》的时(shi)候(hou)我的态度就是，既然我自己无法创作出赶上和超越《三体》的内容，所以我宁愿保留原著的高(gao)度。所以后面的《三体》系列也会是纯(chun)粹(cui)的“原著党”，除了原著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
剧版《三体》中于和伟饰演的“大史”（图片来源：ICphoto）
问：大家公认(ren)，《三体》系列越到后面会越难拍，尤其是在第二部和第三部中会有很多超越现实的未来科幻场景，比如水滴(di)和庞大的地球太空舰队、未来世界等等，我们能在小荧幕上看到期待的堪比好莱坞大片的特效场景吗？这是不是意味着第二部、第三部的投资和成本会急剧上升(sheng)？
杨磊：确(que)实如此，但我不觉得会“难拍”，因(yin)为中国的特效制作水平在2012年(nian)以后已经取得了长足(zu)的进步(bu)，到目(mu)前为止，从特效本身来说不存(cun)在“和国际(ji)脱轨”的情况。据(ju)我所知，2008、2009年(nian)以后我们的很多特效公司都在为外国大片做外包(bao)工作，也积累了大量好莱坞大片的特效制作经验，所以，特效对于今天的中国来说早就不是“劣势”了。
技术上没问题(ti)，关键还是我们怎么去运(yun)用它。现在国产(chan)影视剧的问题(ti)是我们的制片体系还是比较传统(tong)的，还没有完全(quan)从以前那种没有特效的影片中转换过来，所以我们需要重(zhong)新面对，慢(man)慢(man)地学习如何有效运(yun)用特效，而不是一味地要在特效上把成本压低，在这上面省钱只会让(rang)好的制作人员流失。现在游戏产(chan)业也需要很多特效人才(cai)，影视行业如果一味地把特效的价钱压低，好的人才(cai)就会去游戏那里(li)，最终(zhong)的结果就是“一分(fen)钱，一分(fen)货(huo)”。至于特效本身的能力和水平，其实我们早就已经跟国际(ji)接轨了。
问：去年(nian)《三体》开(kai)创了“科幻剧元年(nian)”，现在很多平台都在开(kai)科幻剧的项目(mu)，您在科幻剧的制作中有哪(na)些(xie)经验和思考(kao)可以和大家分(fen)享？
杨磊：很长一段时(shi)间以来，对于中国的读者和观众来说，“科幻”这个词是舶来品，它不是一个从我们的文化(hua)中产(chan)生(sheng)的文化(hua)属性(xing)，大多数我们对于科幻二字的认(ren)识都是来自西方的。比方说，我们小时(shi)候(hou)看的凡尔纳的《地心游记(ji)》《八十天环(huan)游地球》，那是我们对科幻最原始的一个认(ren)知。后来又接触到很多科幻大师的作品，像《基地》《沙丘》，还有像《星球大战》这样(yang)的好莱坞大片，这些(xie)都是我们小时(shi)候(hou)一直在看的，导致我们对科幻的概念全(quan)都是从西方来的。
2021版电影《沙丘》剧照（图片来源：豆瓣）
我在做《三体》系列的时(shi)候(hou)就在思考(kao)这个问题(ti)，我们中国人需要什么样(yang)的科幻？我觉得我们并不需要完整地把西方人文化(hua)土壤里(li)的所有科幻流派(pai)都完整地平移到中国，而是要从我们自己的历史和国情中思考(kao)我们的科幻应该是什么样(yang)的。所以在拍《三体》时(shi)，我提出了一个观点，我们应该把《三体》当成现实主义来拍，所以才(cai)有很多人说我这个片子“长得土土的，但是味儿挺对”，就是因(yin)为它不是西方科幻所传达的观点，它就是一个纯(chun)中式的。我们应该从我们的角度来想一个科幻的概念，拍《三体2》也是这个道理，我们依(yi)然还是会沿用中国式的、现实主义的科幻观来拍《三体2》甚至《三体3》，哪(na)怕原著中的情节已经发展到了200年(nian)、400年(nian)以后，但是我们还是要从中国文化(hua)里(li)去找它的中国属性(xing)。
剧版《三体》第一部剧照（图片来源：豆瓣）
问：最后想问杨导，除了《三体》系列，未来您还有哪(na)些(xie)作品正在筹备和拍摄中？
杨磊：我现在正在拍的一部剧叫《人鱼》，是雷米老师的同名悬疑小说改编的。三年(nian)前我看到小说时(shi)特别兴奋，凌晨四点到处打电话，问这个小说在哪(na)里(li)，我能不能拍。这是我几年(nian)以来的心愿吧，现在终(zhong)于实现了。
下半年(nian)我还有一部历史正剧，叫《太平年(nian)》，讲的是五代十国那个中国历史上最混乱、“人吃人”的年(nian)代，我希望通过这部剧能够(gou)让(rang)大家感知到和平来之不易，我们要珍惜太平。另外剧中还有吴越国“纳土归宋(song)”，赵(zhao)匡胤完成和平统(tong)一这样(yang)一个千年(nian)传颂的故事，我想也是我们今天希望从历史中看到的。
此外还有官宣了一部《黑雾》。这是一部金融题(ti)材，他们说我这是“影视集邮”，不想待在舒适区，每一种题(ti)材都想尝(chang)试一下。这部剧也是我看完剧本后给我很大冲击、非常激(ji)动的一个故事。
来源|底线思维